鳳姐為什麼點戲《劉二當衣》？為什麼二月二十二搬入大觀園？

【 紅樓日月：連載44】

（接上文，寶钗生日明顯不對，金猴大鬧天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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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姐點戲：《劉二當衣》

其他人點的戲都沒給名，《西遊記》後，鳳姐點的戲給了戲名：《劉二當衣》，又名《劉二扣當》，或《扣當》，是說裴度早年故事。

裴度是唐朝中期名相，并統諸将平定淮西之亂，就是著名的李愬雪夜入蔡州，生擒吳元濟。各藩鎮恐懼不安，紛紛上表，重新歸唐，暫時結束了藩鎮割據，唐朝又恢複了統一。裴度出将入相二十餘年，引薦韓愈等人才，重用李愬等名将，保護劉禹錫等人。裴度以書生成為中興名臣，威信名望與郭子儀齊名。白居易的“令公桃李滿天下，何用堂前更種花”，說的便是裴度。

關漢卿曾把很多民間傳說寫成劇本，包括《裴度還帶》，也叫《還帶記》，全名《山神廟裴度還帶》。明代戲曲家沈采，據此整理改編為《裴度香山還帶記》，在萬曆年間刊印于南京“世德堂”，成為比較穩定的流傳版本。一提“世德堂本西遊記”，大家就都知道了，現在能見到的最早的《西遊記》版本，便是這個“世德堂”，在萬曆二十年刻印的，學界稱之為“世本”。《裴度香山還帶記》是說裴度少時貧困潦倒，寄居山神廟中，偶爾撿到别人失落的玉帶，卻是瓊英救父所用，絕望中，不料裴度拾玉不昧，物還原主。後裴度赴京趕考，中了狀元，最終與瓊英結為夫妻的故事。馮夢龍的《喻世明言》第九卷“裴晉公義還原配”，也記有此事。

《劉二當衣》是個折子戲，演裴度即将赴京趕考，路費不足，遣老仆裴旺到劉二當鋪，典當衣物。劉二為富不仁，因姐夫裴度之前來當過一個金钗，利息還未結清，劉二便将衣物扣下，抵為利息。劉二裝癡賣傻，插科打诨，六親不認，扣下衣服，搪塞裴旺。《劉二扣當》屬“弋陽高腔”，是一折谑笑科诨的玩笑劇目。弋陽腔以金鼓為主，不用管弦，一人演唱，數人幫腔，比較喧鬧，且結合民間曲調，唱詞通俗，在勞動人民中非常流行，屬于通俗型的。昆腔屬于雅緻型的。

如果說賈母不讓薛姨媽點戲，隻是不給面子，那榮府的當家人鳳辣子點《劉二當衣》，簡直是當面罵薛家了。薛家開當鋪，從岫煙當衣可見一斑，賈政便是薛姨媽的姐夫，跟裴度、劉二的關系一模一樣。鳳姐讓劉二在台上丢醜，不知薛姨媽、薛寶钗心中是何滋味！姐夫家日子越來越艱難，後來賈琏、鳳姐夥同鴛鴦，把賈母的箱子都拿出去當了。鳳姐點此戲讓大家圍觀這個見利忘義的小醜，公然取笑。後來把那作小旦的與一個作小醜的，賈母命人帶進來另外賞。說小旦像黛玉，比作朱明；小醜則比薛家、滿清，所以把小醜也帶進來賞，這是有意提醒讀者。

這回借鳳姐和寶玉，多次提醒“猴”：生日前，鳳姐引賈母玩笑，賈母笑道：“你們聽聽這嘴，我也算會說的，怎麼說不過這猴兒？”不是說鳳姐是“猴兒”，反面提醒關鍵字：“猴”。生日之後，猜完燈謎，賈政去後，寶玉指手畫腳，“如同開了鎖的猴子一般”。寶钗便道：“還像适才坐着，大家說說笑笑，豈不斯文些兒？”鳳姐自裡間忙出來，插口道：“你這個人……”。

“開了鎖的猴子”，指孫猴子被二郎神捉住鎖了，後來各種方法沒殺死，從太上老君的煉丹爐跳出時，便是“開了鎖的猴子”——大鬧天宮！

注意寶钗接茬，用接茬法告訴讀者：寶钗代表的金，如開了鎖的猴子，大鬧天宮。看似說此實則說彼，反面看猴子不是說寶玉。為避免讀者誤解，鳳姐特意從裡間出來，插口說寶玉是個人，不是猴子。

二月二十一日，是努爾哈赤生日，并非寶钗皇太極生日，且大鬧天宮的金猴，也是努爾哈赤，卻為何都說到寶钗身上？這是《紅樓夢》中慣用手法，以後我們看清的紅樓人物多了，便會發現，經常把這個人物的某事，放到另一個相關的人物身上，讀者其實很容易分辨。就如寶钗生日，絕不能用皇太極本人的真實生日，會讓人一下看出來。用努爾哈赤的生日，再混到正月裡去，真真假假，就能做到真事隐。但算清了二月二十一日的讀者，又看出寶钗是“金”陣營，那努爾哈赤的生日便可一眼看穿，不影響閱讀。

薛姨媽的生日，後來寫到兩次：一次是寶玉挨打後，在端午後。第二次是寶玉生日那年，在清明節前，岫煙當棉衣之前，是二月份，如果前後仔細推算，恰是二月二十一日，努爾哈赤生日。所以顯然是故意錯，季節都不對，讀者就會去找原因，前後一對比一推算，就把努爾哈赤揪出來了。

《紅樓夢》中對日期基本都故意模糊，但有時會給出非常明确的日期。比如：寶玉和姊妹們搬入大觀園的時間，“二月二十二日子好，哥兒姐兒們好搬進去的”，“至二十二日一齊進去”，不僅月日指明，而且重複強調。一是提醒二月二十一是努爾哈赤的生日，二是金猴出世了，會大鬧天宮，所以讓姊妹們搬入大觀園這個世外桃源。

未完，連載【紅樓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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