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航西飛-語句摘抄

我們因某些事情而放聲大笑,因為我們已經成長太多;我們對某些事情又非常在意,因為我們依舊年輕。

命運對那些不把它放在眼裡的人,總是異常慷慨。

當你與他人閑坐交談時,你是孤獨的——其他人也是如此。無論你在哪裡,隻要夜晚降臨,火苗随着來去自如的風勢自由燃燒,你就是孤獨的。你說的話,除了自己又有誰在聽?你想的事,對他人又有何意義?世界在那邊,而你在此處——這是僅存的兩極,也是唯一的現實。

你說話,但誰在傾聽?你傾聽,但誰在說話?是你認識的某個人嗎?他說的話是否又能解釋群星,或是解答失眠的鳥提出的問題?思考着這些問題,雙手環住膝蓋,凝視着火光和邊緣的灰燼,這些問題就是你的問題。

如果必須離開你曾經住過、愛過、深埋着所有過往的地方,無論以何種方式,都不要慢慢離開,要決絕地離開,永遠不回頭。不要相信過去的時光才更好,它們已經消亡了。

野草不會腐朽,它的根吸取了天地開辟之初的第一縷生機,并依舊守護着它的精華。野草總能複生,人工栽培的花草在它面前退卻。

生命有了不同的形狀,它長出新枝,有些老的枝桠卻死去。它遵循着所有生命亘古不變的模式:去舊迎新。舊事物逝去,新事物來臨。

該如何為記憶建立秩序?我想從最初的地方開始,用織機旁的織工般的耐心回憶。我想說:“故事就從這裡開始,再無他處。” 但故事可以從上百個地方開始,因為存在着上百個名字:姆萬紮、塞倫蓋蒂、南格威、摩羅、納庫魯……要找出成百個地名再容易不過。我最好選擇其中一個作為開端:這并不因為它最先存在,也不因為它從廣義上說具有重要的探險意義——不過是碰巧罷了,它出現在我飛行日志的首頁。畢竟,我不是什麼織工。織工們創造,而我回想:在記憶中故地重遊。這些地名就是鑰匙,開啟一條條通道,這些通道已在腦海中被塵封,而在我内心卻依舊熟稔。

無聊,就像鈎蟲,是挑地方的疾病。

可能等你過完自己的一生,到最後卻發現了解别人勝過了解你自己。你學會觀察他人,但你從不觀察自己,因為你在與孤獨苦苦抗争。假如你閱讀,或玩紙牌,或照料一條狗,你就是在逃避自己。對孤獨的厭惡就如同想要生存的本能一樣理所當然,如果不是這樣,人類就不會費神創造什麼字母表,或是從動物的叫喊中總結出語言,也不會穿梭在各大洲之間——每個人都想知道别人是什麼樣子。

即便在飛機中獨處一晚和一天這麼短的時間,不可避免的孤身一人,除了微弱光線中的儀器和雙手,沒有别的能看;除了自己的勇氣,沒有别的好盤算;除了紮根在你腦海的那些信仰、面孔和希望,沒有别的好思索——這種體驗就像你在夜晚發現有陌生人與你并肩而行那般叫人驚訝。你就是那個陌生人。

想名字的時候,所有人都會擡頭看的吧?擡起頭來,除了天空還能看見什麼?一旦看着天空,名字與期望又如何能受大地限制?

有很多種非洲,數量和關于非洲的書一樣多,而書的數量又多得夠你閑讀終生。不管誰寫了一本新書,他都可以驕傲地認為自己提出了與衆不同的全新觀點,但也可能會被那些信奉另一個非洲的人嗤之以鼻。

這就是寂靜。對我來說,那天穿越喧嚣森林的旅程很寂靜。鳥類歌唱着,但它們的歌我都聽不懂。從我身邊掠過的林羚蹤迹,是一縷魂魄正穿越幻影般的森林。 我回想,沉思,記起了上百件事——瑣碎的事,不值一提的事。它們毫無緣由地造訪我,随即再次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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