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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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請配合姊妹篇《玩偶服》進行觀看

      這是一個絕對的烏托邦社會。在這裡，所有人都沒有私有财産，所有生活物資全部由社會機構提供，每個人都可以按照需求領到足夠的食物和享樂物品，不用勞動就可衣食無憂地度過一生。貧富、美醜、黑白、胖瘦、真假等概念幾乎隻存在于書本知識中，又因人們對于知識的渴求逐步降低而被人遺忘。

      當你出生時完美時代已持續了四十餘年，所以你是完全不知道世界原本模樣的一代。在不用為任何物質條件憂愁的生活中人們沉溺于享樂和窮兇極奢的縱欲中無法自拔，吃喝玩樂幾乎成了他們唯一的目的，除此之外人們找不到任何活的意義。因此，你幾乎是在一片花天酒地的生活中長大，沒有約束的吃喝玩樂讓你同其他人一樣變成了如肉球般的胖子，但沒有任何人會對此在意，因為在他們心中，胖是幸福的表現，一個人越胖代表他越幸福。

      在你12歲那一年，鄉村中罕見地出現了一戶城市中搬過來的人家，這成為了一樁稀有的新聞。要知道，在鄉村與城市完全分隔的時代下，城市對鄉村孩子來說猶如童話王國一般，是在各種故事中取代天堂的神聖之地。因此，這城市裡來的一家人猶如天使一樣，吸引着無數鄉村居民前來拜訪。

      所謂城市，是與鄉村完全隔絕的聖地。傳說那裡的人能長生不老，永生永世地享受歡樂。相傳那裡食物取之不盡，人們隻要動一動口就能獲得所有想要的東西。四十年前曾有不計其數的人試圖進入城市卻都已失敗告終，最終，在鄉村人的不懈努力下，城市終于網開一面，做出了準許部分年滿18歲的孩子進入城市的妥協，但前提條件是這些孩子的體重必須超過200kg。這成為了所有鄉村人的福音，雖然他們進入城市已基本不可能，可他們的孩子卻有希望實現這一夢想。

      當你來到那戶人家的豪宅時，那裡早已被人群圍的水洩不通。孩子們迫切地想看看城裡人的模樣，大人們則好奇他們為何放棄天堂般的生活來到鄉村。

      隔着人群，你看到的卻隻是一戶普通的二人之家。他們就像動物園裡剛入住的動物一樣被迫站在門外供人欣賞，這看上去像是某種懲罰。

      一個羞澀的女孩子躲在爸爸身後，她看上去僅有不到十歲的樣子，這麼多人的目光和問候對她來說想必是一種折磨。而那位爸爸看上去也不是散發聖光的天使，隻是一個戴着眼鏡顯得文質彬彬的普通人而已。如果非要說他們父女倆有什麼不同的話，也隻能說他們都很瘦，與人均肥胖的鄉村人有明顯差異。

    “什麼嘛，根本就是普通人嘛。”

    “看他們這麼瘦，城市生活肯定不怎麼樣。”

    “就是呀，哪有我們過得好。”

    “準是在城市混不下去了才跑我們這來混吃混喝的。”

      諸如此類的言論在你耳邊層出不窮，人們對于城市人的失望轉變成不滿，繼而成為對曾經高高在上如今卻隕落凡塵的父女倆的惡意。你看到那個小女孩因人們的咒罵而流出眼淚，一股同情心不禁油然而生。你推開擁擠的人群，拼命跑向女孩的方向，将象征的友好的手伸向了她，父女倆同時愣在了原地，因為你是第一個向他們示好的鄉村人。

      “你好，我叫小明。”你微笑着對他們說，“能交個朋友嗎？”

      女孩名叫夏小美，她的父親夏先生是一名科研學者，據說他是為了研究一項秘密實驗而帶着女兒搬到了鄉村。夏先生的行事非常神秘，經常将小美獨自留在家中，而在這段時間内你便成了小美唯一的玩伴。你們無話不說，很快就成為了最好的朋友。從小美口中，你了解了很多城市的生活，城市人并不像鄉村人一樣以胖為榮，相反他們注重減肥與養生，以纖瘦的身形和健壯的肌肉為目标。城市人的生活也不像鄉村這般僅注重物質享樂，而是具有更高的追求。

    “爸爸說，城市與鄉村最大的區别在于作為人的價值。”一天傍晚，你與小美一同看星星時小美突然對你說道。

    “什麼是作為人的價值呢？”你不解地問。

    “我也不知道。但爸爸說鄉村人不配被稱作真正的人，因此他們隻能待在牧場中。”

    “牧場”這個詞引起了你的注意，它似乎在你的記憶中出現過，來自于一本書中。

    “你可不要亂說爸爸的話哦。”夏先生突然走來，有些着急地制止了女兒繼續說下去。

    “你不要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們當然也有自己的活法，絕不是毫無意義的。”夏先生對你說道。

    “沒什麼，您說的沒錯，我們這種生活确實沒意義。”。此時你已經15歲了，也有了自己的判斷力。周圍人的荒淫生活早已讓你感到厭惡，在接觸到夏先生一家前你并未覺得這有什麼過錯，但也許是受了夏先生帶來的城市思想的影響，你下定決心改變現在的生活狀況。這五年來你一直在減肥，這在鄉村人看來是令人驚愕的，絕不亞于看到在吃玻璃的人。但你完全不顧及别人的目光，你相信城市的思想理念遠高于鄉村，自己隻有接受新的思想才能實現自我的人生價值。盡管人生價值究竟是個什麼你也不清楚，但應該是獨屬于城市人的崇高品質。

    “叔叔知道，你一直在努力。”夏先生撫摸着你的頭說。“請允許我将你排除出這個範圍，你的人生是有價值的。”

      說罷，夏先生将一件物體塞入你的手中，那看上去像一個透明的小盒子，裡面盛放着不明液體，在其一端被鐵皮包裹着的部分露出一個小孔，而其正對着的另一端則是一個可以按下去的扳機。

    “這叫打火機，鄉村應該沒有這東西吧？你看，隻有扣下扳機就能憑空生出火焰。”夏先生說着按下了扳機，瓶口中果然滋生出一小束火苗。

    “很好玩吧？明明它看上去隻是一個不起眼的盒子，卻僅需輕輕一按就能生出耀眼的火焰。哪怕是再濃厚的黑暗也會被暫時驅退。”

      說實話你不是很喜歡這個禮物，但夏先生幾乎是強制性的将它塞進你的口袋。

    “跟我一起去城市吧，小明。”夏先生環顧四周确認小美不在後低聲對你說道。

    “可是……我的體重不夠，去不了啊。”你遲疑着。你當然渴望去城市生活，但你不想像那些胖的豬一樣被塞進車裡的鄉村人那般以毫無尊嚴的方式進入城市。

    “還有一個辦法可以嘗試。”夏先生俯下身子小聲地在你耳邊說。

      “……隻要這樣你便可以通過鄉村的圍牆。到時我會前來接應你，記住，帶好我給你的打火機……”

      運輸車如期地來到鄉村，每月準時地運送年滿18周歲且體重超過200kg的孩子前往城市。你偷偷潛伏在歡送家人的人群中，借着瘦小靈活的優勢偷偷地擠進了運輸車的後備箱。後備箱很狹窄，對于肥胖的鄉村人來說絕對不可能鑽入，但你由于三年來的努力減肥，竟剛剛好可以鑽進去。成功潛入後你随着運輸車的行駛離開了家鄉，心中期待着城市的美好生活，不知不覺在黑暗中進入了夢鄉。

      ……

      一陣嘈雜将你驚醒，你透過唯一的窗戶向外望去，發現車輛竟停在一片荒野之中。其餘的運輸車也從四面八方彙聚于此。看來這就是夏先生所說的鄉村邊界的圍牆。

      再看面前的景象，不禁再次讓你大吃一驚。在車輛的正後方，是一座巨大的工廠大門，就像一張漆黑的怪物張着血盆大口一般，正把一輛輛的運輸車吸入口中。

      你預感到不妙急忙想找機會下車，可是後備箱卻被緊鎖，無論如何也無法打開。突然間一股麻醉氣體噴入車中，順着通風口飄入後備箱，在一股刺鼻氣味中你感到昏昏欲睡，很快就再次失去了知覺……

    “他還沒滿18歲，體重也不符合要求，上面的人不可能滿意的！”

      一陣喧嘩聲将你驚醒，待視線恢複後你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竟被綁在一個黑漆漆的房間中，外面有兩個人正在争吵，你分辨出其中一個聲音正是夏先生的。

    “他不是牲口，上面的人已經将他定為了實驗品。無論如何既然他發現了工廠就不可能放他離開！”

    “就算是實驗品也是我負責的實驗品，他的行動必須由我做主！”

    “夏博士，你想繼續惹怒上面的人嗎？”

    “無論如何現在我還是你的上級，在上面的人處決我之前你都得聽我的。”

      一陣咆哮後鐵門終于被打開，一臉怒氣的夏先生迅速地沖進房間解開你身上的繩子，将你拉出了房間。

    “跟我來，走得越快越好！”夏先生拉着你疾步飛奔在一條漫長的走廊上，速度快到幾乎看不清周圍的景物。

    “夏先生，這就是城市嗎？”你氣喘籲籲地問道。

    “不，這不是城市，這是工廠。”走到走廊盡頭時夏先生終于停了下來，這時你們正面對一面巨大的玻璃窗戶。隔着窗戶你看到了工廠中的加工流水線，可這景象簡直讓你不敢相信自己身處的現實。

    “正如你看到的，”夏先生說：“這些全是和你一同進來的鄉村人。”

      隻見那血淋淋的流水線上，運輸着一塊塊血肉。最前端輸入的是尚且完整的人體組織，在經過一道道加工工序後，從末端出現的已經是看上去與豬肉無異的新鮮肉塊！

    “所有被運送來的鄉村人都成了這樣，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天堂！”

      你再也無法控制住腹中的絞痛，如翻江倒海般瘋狂地嘔吐起來。你不知道是如何離開的，隻記得當你恢複意識時自己已被夏先生拉進了一個實驗室中。

      “你猜到了吧，這就是真相。早在城市允許18歲的孩子進入時起就一直維持着這樣的欺騙。一切的原因都隻是上面的人無意中發現了人肉是遠比其餘肉類更美味的食材！”夏先生歇斯底裡地對你喊道。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你有氣無力地問道。

      “對城市裡的人來說，鄉村人隻不過是稱之為人的牲口而已，這種觀念在一百多年前城市從鄉村分化出時就決定了。對他們而言，吃鄉村人的肉就與吃豬肉一樣毫無分别。所以我才說這是牧場——人間牧場！”

      “那……你……你……也是他們中的一員嗎？”

      “原本是，直到我的妻子因為一個小過錯惹怒了上面的人，導緻她成為了實驗品……”夏先生渾身癱軟地倒在扶手椅上，在堅持了足足三年後無情的現實終于将他擊垮了。

      “妻子死後我與小美被強制流放到了鄉村，與此同時我被強逼着加入了一項令人發指到喪心病狂的人體實驗。”夏先生伸着顫抖的手指按下了屏幕的按鈕，一張張驚悚程度更甚于人肉工廠的畫面從中出現。

      畫面中的是一坨坨被綁在實驗台上的物體，說是物體是因為如果不是他們在不斷蠕動的話簡直無法判斷那東西是活物。這些通體綠色的肉堆上依稀能看到三個疑似是眼睛的小孔，此時正向外恐懼地張望着，那絕望的眼神大概是唯一和人相近的特征。

    “他們都是實驗的失敗品，正準備被焚燒呢。所有被挑選出的鄉村人最後都變成了這樣，包括小美的媽媽……”夏先生無奈地看着屏幕，這樣的畫面他早就習以為常，卻每次都禁不住黯然落淚。

    “你們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麼？！”你不受控制地上前掐住夏先生的脖子，夏先生沒有反抗，任由你肆意發洩憤怒。

    “上面的人沉迷于人肉無法自拔，而鄉村人的生長速度對他們來說還是太慢了。為了取悅那些人，國家機關決定進行食材升級，也就是你所看到的這些人體實驗。這些人的DNA被徹底更改，無數的改造與藥物讓他們同時具備了雌雄兩種激素。如果實驗成功的話這些人就會成為雌雄同體的怪物，到時他們将以堪比蟑螂的速度迅速自我繁殖，便可以為上面的人提供源源不斷的鮮美食材。而那時鄉村便也沒用了，等待他們的恐怕隻有清洗……”

      “那麼……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你忍不住流下了眼淚，一瞬間突然了解世界的真相不僅打碎了你所有美好的幻想，更是令你對世界的本質深惡痛絕。如果有能力，你想殺死所有上面的人，不管用何種方式，不管會害死多少無辜者。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想報仇對吧？眼下你就有一個報仇的機會。”夏博士将你從身前拉開，同時将手伸入你的口袋。

      “全國共有六座人體工廠，而實驗室卻隻有這一座。這場實驗所需的藥物極其易燃，即便是空氣中的一點火星，都可以引發爆炸。正因如此我們工作人員進入工廠時都需經過嚴格的搜查，确保不會帶入絲毫易燃品。但今天，由于事發突然，搜查科并未來得及檢查一個人……”

      “所以……你才把這個東西塞給我？”你瞬間明白了，夏博士将你帶入工廠的用意，因為你看到了他從你口袋中掏出的東西——打火機……

    “還有一點，我向上面隐瞞了實驗的真實結果。那些實驗品其實并未失敗，隻是他們進化向了另一個方向。也許，這次的意外可以幫助到他們……”夏博士說着，掏出了偷偷藏好的槍……

      刺耳的警報聲響徹了整個工廠，所有警衛都持槍聚集向實驗室。在通往實驗室大門的通道中，夏先生正拼命奔跑着，身後數十名警衛緊追不舍。

      “束手就擒吧，夏博士！”終于，夏先生被圍堵在實驗室門前，他的門禁卡早已被封鎖，使得他無法進入實驗室。

      “上頭已經對你下達了死刑令，現在你必死無疑了。交出你保護的那個孩子，還能讓你死得舒服些！”剛才與夏先生争吵的警衛隊長拿着槍兇惡的說。

      “你們還想抓到他嗎？！他已經自由了，早已逃出了這個牧場進入了城市中，你們别想再抓住他了！”夏博士倚靠着大門冷笑着。

      “你應該知道工廠大門被護衛重重把守着吧？你故意拖延時間是想幹什麼？”

      夏先生冷笑一聲，然後突然拔出了手槍，可他并未對人群射擊，而是轉身射向了實驗室的大門——

      “砰、砰、砰、砰、砰、砰——”

      “沒用的，夏博士。這座實驗室的防禦有多強大，你應該最清楚。”警衛隊長在夏先生将子彈全部打光後嘲諷道。

      “再強也隻是外部的防禦。”夏先生忽然神秘地笑道。

      “難道……”警衛隊長突然意識到了他的含義，他迅速環顧四周後将目光對準了天花闆，“是通風管道！”

      你望着那些散發着幽綠光芒的實驗皿和其中那一具具惡心的肉體，手中緊握的打火機于憤怒之中被扣下了扳機。

      “哪怕是再濃厚的黑暗也會被暫時驅散。”夏先生的話回蕩在你耳畔。

      “砰砰砰砰砰！”大批的子彈穿透了夏先生的身體。

      “小美……對不起……”夏先生于大笑中倒下了，他死的很凄慘，笑的卻很開心。

      “快把門打開！”

      警衛隊長帶着成群的警衛沖入室内，但他們隻來得及看到一束光從你手中飛出，落向培養皿。

      “我們不是牲畜，是人！”打火機飛向培養皿的過程中你将頭轉向一直踐踏你們的人類，并做出了最後的宣言。下一瞬間，巨大的火光包裹了你，僅僅隻有一瞬間的灼熱，随之便是綠色的液體将你吞沒，爆炸與洪流帶着你一路沖進無盡的黑暗中。陷入黑暗的最後一刻，你微笑着看着爆炸将警衛們撕得四分五裂，沖擊破壞了實驗室囚禁的大門，烈火焚盡了這所謂牧場的囚籠……哪怕隻不過是其中的一處囚籠……

      “現在已放棄了對幸存人員的搜救行動，即刻将周圍區域全部封鎖，決不能将有毒物質擴散！”工廠的廢墟上大批的搜查隊員正忙碌地工作着。化學品燃燒引發的連鎖爆炸将整個工廠完全摧毀，不管是管理者還是牲畜都逃不過這場災難。大量有毒氣體擴散到空氣中，令這一帶變成了死亡領域。

      “請放心，實驗的資料已經備份了，本次實驗事故絕不會阻礙實驗的進行。”負責人正全力應對着上頭的責問，他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應對電話那頭的問題上，全然沒有發現一具黑影正在背後向他靠近。

      “過不了多久一座新的實驗室就會誕生，到時……”突然一張血盆大口一口咬住了負責人的頭顱，随之将他身首分離，嘎吱嘎吱地咽下肚中。

      伴随着陣陣嘶吼，一隻隻龐大的身影從廢墟中爬出，他們大緻還保留着人的形狀，隻是已然變成了面目全非的怪物，綠色皮膚，三隻眼睛，通體鱗片，沒有鼻子……要說唯一能看出他們曾經是人的地方，那便是他們胸前被刻上的獨屬于試驗品的編号。

      “人肉，果然很好吃啊！”襲擊負責人的怪物大口啃食着他的屍體，喉嚨中不停吞吐着嘶啞的聲音。與此同時，它的身邊已是一片慘狀，所有怪物都開始捕食着所有看得見的每一個人，在天都要被染紅的夕陽之下，盛大的人肉盛宴于牧場開辦了。牧場，就是該吃肉的嘛……

      繁華的城市中穿着華麗服裝的人們依舊在享受着花天酒地。當這些仍沉浸于錦衣玉食和奢華享樂中的城市人大快朵頤地享用着鮮美的人肉時，誰又會想到，短短幾個月之内，他們所生活的樂土将會變成一片人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