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李靖】十二 | 李淵恐怕要反了

李淵将捷報快馬送至洛陽秉呈皇帝。楊廣看後,龍顔大悅,直呼大隋将士英勇無敵,連突厥鐵騎都落荒而逃,更何況河北河南那點小毛賊,興許也掀不起什麼大浪。于是,楊廣命人加緊打造龍舟,準備啟程前往江都巡視。

馬邑城内,李淵大擺慶功宴,慶祝了三天三夜,才班師回了太原。

城樓之上,李靖看着遠遠飄揚的旗幟,心中泛起絲絲不安,滿臉惆怅不由表露無遺。張寶相關切地問道:“大人,明明我們已經勝了,為何您反而不是很高興呢?” 

“這次雖然是勝了,也不過是暫時緩解了外部危機。”李靖擔憂的是,大隋各地已經反旗高舉,而朝廷卻不加以重視,“憂患出自于内,可我們常常忽略的,正是來自内部的危機啊。”

“大人,您是說,這李淵......?”張寶相猜測道。

“李氏乃隴西貴族,其間關系錯綜複雜,盤根錯節可謂深不可測,我觀此人,頗有龍虎之态,絕非池中之物啊。”李靖望着遠去的隊伍,陷入深深憂慮,“況且阿史那咄苾臨走之時那番話,絕非空穴來風。大隋内部,已是如抽薪之火,這火還能燃多久,我們誰也說不準啊。”

“大人,您之前讓我訓練的偵察兵,現在已經初步成型,要不,讓他們出去曆練曆練?”張寶相建議道。

“不可,李淵好歹是皇親國戚,況且剛退了突厥。那李世民是個軍事天才,我們的偵察兵起不了什麼作用。”李靖阻止道,“為今之計,或可遣人暗中潛入太原和晉陽等地,說不定會尋到一些蛛絲馬迹。”

等李靖說完,張寶相手按寶劍,轉身下了城樓,直奔軍營而去。

李世民随着李淵一同返回太原,一路上,心事重重。

“二郎這是初次上戰場,難免有所不适應。不過此次,為父看你表現,卻也十分英勇,這是我李家之幸啊。”李淵擔心李世民戰後留下心理創傷,于是安慰道,“如今大隋内亂不止,将來啊,有你上戰場的機會。”

“父親,孩兒并非因為此事而擔憂。”李世民解釋道,“我觀靖公,是個難得的軍事奇人,僅憑一千老弱坑殺三千突厥鐵騎,這在哪朝哪代都是極為罕見的案列。若是此人能為我所用,将來成事,必為一得力助手。”

“二郎休得再提此事,此等大逆不道之言,慎言之。”李淵面色沉了下來,細聲說道,“軍中有耳目,免生枝節。”

李世民心領神會,自不再說。

時間一晃過去月餘。一夜,李靖正端坐軍帳之内,研習兵法。軍營外一陣馬蹄聲近,李靖放下手中兵書,起身準備查看究竟。此時,張寶相急匆匆闖入軍帳,跪地拜道:“大人,大事不妙。”

“何事驚慌?坐下喝口水,慢慢說。”李靖扶起張寶相,說道。

“大人,李淵恐怕真的要反了。”張寶相接過水杯,喝了口水,稍作平靜,繼續說道,“自馬邑一戰之後,皇上下诏李淵為太原留守,轄太原、晉陽、雁門、馬邑、樓煩、河西等地。可李淵趁皇上巡視江都之際,廣發文書,招兵買馬,名義上以對抗突厥,剿賊除逆,實則是為了壯大自己,可見其野心昭昭。”

“我觀此人,絕非池中之物,沒料到他動作這麼快。”李靖捋了捋胡須,說道,“不過,此事關系重大,且無真憑實據。如此,明日我先找王太守商議,再做定奪。”

彎月如鈎,高懸于北境之地,顯得更加凄涼。

次日大早,李靖帶着張寶相、司馬乣和薛耀祖出了軍營,徑直朝着太守府而去。

進了城,中街依舊如往日一般,人來人往。李靖等人牽馬過市,迎面來一人,面如黑炭,身高八尺,虎背熊腰,背上裹着雙鞭,所過之處,其餘人皆投去異樣的目光,而那人絲毫不在意。

“大人,剛過之人,乃是鄯陽尉遲融,字敬德,與我是同鄉,早年靠打鐵為生,為人俠義,常常接濟鄉裡。”待那人走遠,司馬乣才叫住李靖,說道,“不過,此人一身好武藝,卻不願投軍。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馬邑呢?” 

“好男兒,當忠君報國,守境安民。我大隋熱血青壯,若是如此,又豈會懼怕突厥人。”李靖繼續走着,“耀祖,你面生,且去看住這個尉遲融。如果是司馬所說,此人來此必有目的。”

“是,大人。”薛耀祖跟随尉遲融,一直到了南郊劉武周的府邸,才返回。

李靖帶着張寶相和司馬乣來到了太守府,府裡管家告知李靖,王仁恭巡城未回。此時,韋城翟讓已經率衆起義,江南杜伏威聯合輔公祏等人,占領了江淮廣大地區,如果任由李淵招兵買馬,立足中原,不斷擴大自己,大隋必将陷入一片動蕩之中。

皇帝楊廣卻身在江都,絲毫沒有回京理政之意。李靖念此,心中不禁泛起痛楚。自己宦海浮沉,本以為經營馬邑能夠獲得皇帝賞識,成就一番功名。

李靖等人在太守府恭候多時,遲遲不見王仁恭回來,隻好離開。

出了太守府,一輛馬車朝着太守府款款而來。李靖等人停下腳步,待馬車靠近,便迎上前,李靖拜道:“太守大人,您總算是回來了,下官有緊急軍情向您禀報啊!” 

李靖話音剛落,馬車簾被拉開,從馬車上出來一女子,卻不見王仁恭身影。這女子正是李靖初到馬邑之時,王仁恭假意送給李靖的小娘子。

小娘子擡起李靖的手,媚眼勾出一道弧線,說道:“喲,這不是郡丞大人嘛,上次一别,已有一年有餘了,郡丞大人可有想念過奴家呢?” 

李靖聽聲,渾身神經一陣酥麻,頓覺反胃。

“王太守呢?”李靖收住雙手,按在佩劍上,神情嚴肅,“既然王太守不在,下官軍中還有要事處理,這就告辭了。”

李靖說完,便急匆匆離開。小娘子看着李靖的背影,一想起當初被拒,心中就不是滋味。

來到中街,薛耀祖回到隊伍,“大人,我一路跟随尉遲融,一直到了南郊劉莊。看着他進了劉莊,我這才回來向大人禀報。”

“劉武周?”李靖感到一絲不妙,“看來,此人也是心懷不軌。”

“對了,大人,我還有一事禀報。”薛耀祖跟在李靖一側,保持一緻步調,“我返回之時,正巧發現王太守的姬妾從劉莊出來,開始我還不确定,直到看着馬車朝着太守府而去,我才敢肯定。”

司馬乣在一旁嘟囔道:“這娘們兒,真是騷到骨子裡了。”

李靖瞥了司馬乣一眼,不由得輕笑一聲。

“那女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貨,剛才還想誘惑咱大人來着。”張寶相跟在李靖身後,自顧自地說道。

“寶相啊,你還小,别跟着司馬學壞了,哪有你這樣說人的。”李靖假裝批評道,“我們得趕緊回去商量對策,今日之事,你們不能對任何人說起。”

三人點頭表示同意,出了城,上馬朝軍營奔去。晉陽宮裡,供養着的是皇帝消遣的美人和姬妾,平日裡好吃好穿地伺候。自從楊廣南下江都之後,這裡就變得冷清了許多。不過,這天來了個特殊的人。

太原留守李淵在晉陽宮監裴寂的盛情邀請之下,做客裴府。裴寂頻頻勸酒,隻談風月,半句未提同李世民謀劃的大事。酒過半酣,在李淵半醉半醒之際,裴寂拍手三下,幾名女子便踩着蓮步從簾後款款而來。

雖說李淵已是年過半百,其身體還是十分硬朗。看着幾名女子頗有身姿,又不斷敬酒,李淵最終迷失在酒色裡。裴寂見李淵醉了,便令下人将李淵悄悄送至晉陽宮,讓宮人好生伺候着。

次日,李淵醒來之時,發現自己身處晉陽宮,身畔躺着兩個女子,一是張妃,一是尹妃。兩人本來是皇帝楊廣的寵妃,自從雁門之戰後,楊廣匆匆趕回洛陽,便把二人撂在晉陽宮,不聞不問。這時間久了,兩人便覺得這晉陽宮着實無聊,一日碰巧聽到裴寂說李淵有天命之相,心下裡開始動搖了。

二人找到裴寂,說是有心結識唐國公,這可正中裴寂下懷。裴寂當即答應了二妃的請求,這才有了李淵夜宿晉陽宮之事。不過,一切都是李世民在背後謀劃罷了。

李淵急忙抱起衣裳,準備抽身,剛出宮門,便被裴寂攔了下來。

“唐國公,昨晚可睡得舒服?”裴寂戲谑道。

“裴監啊裴監,你可害死我了。”李淵邊穿衣服邊說,“這可是皇帝出遊時所用的行宮,你怎麼能把我弄到這裡來呢?” 

“唐國公,您也知道這是晉陽宮,萬一事情洩露,這可是殺頭之罪啊。”裴寂說道,“二郎廣交豪傑,如今兵強馬壯,何不趁天下大亂,盜賊遍布之際,高舉義兵,定能成事。”

“我兒既已定計,就如此辦!”李淵眼珠子一輪,“裴監這就随我回府,商議大事。”

添加新評論

暱稱
郵箱
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