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旺山下的細柳

美貌的菜花1415926

原創非首發

2022-8-3008:44吉林

細柳認識宮老六的那一年他還是三旺山上最狠的刀把子,從小家裡窮,六歲爹娘便被餓死了,他孤身一人流浪在街上要飯吃,最後被老當家撿上了山,習了一好武藝。

那一年剛好是朝廷押了一趟赈災的镖銀經過三旺山腳下,宮老六領着弟兄打馬而過,揚起了漫天的沙塵。

細柳從小出生在三旺山下的小村莊裡,也是個苦命的人,家中還有個病弱的弟弟,一年四季的湯藥不離口,家中的大半收入都進了他的肚子,總是三餐不濟,人生得也格外瘦弱,眼看過了年就17了,長得還根豆芽菜似的。

這天是她跟幾個嬸子來河邊挖野菜,清明剛過的河堤上蒿子芽正鮮嫩,今日若能挖上一背簍,回去用水炒一下,再撒上些粗鹽,光是想想細柳便忍不住直流口水了,卻不想正遇上打馬追镖銀的 三旺山響馬。

“咻咻咻!”

憑空響起一串尖銳的口哨聲,平白無故把細柳給吓一個趔趄,摔了個大屁墩。

馬上的漢子被日頭曬得烏黑發亮,正樂不可吱地看着細柳的囧态,幾個嬸子也并不敢上前,要知道三旺山上可都是亡命之徒,朝廷也是要忌憚幾分的,誰知道他們什麼時候發起瘋來殺人。

“啪!”

領頭的粗犷漢子回頭就給吹口哨的漢子一馬鞭,瞬間他便是滿臉的鮮血。

“幹正事,屁大的孩子你也閑撩,是不是活膩歪了!”

這三旺山之所以能在今天做大也是靠着山上有着一套近似嚴苛的矩規,從不随意禍害百姓,甚至會在災年開倉放糧,在民間也是極具聲望的。

“是刀把子!”

大漢恭敬地低下了頭,宮六一手鬼頭刀使得出神入化,十步之内必會取人向上首級,他是萬萬惹不起的。

“我不是小屁孩,今年十七了!!”

細柳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鬼使神差便補上了一句。

“對,你大,你大行了吧!姐姐,今日是兄弟們驚擾了,小小心意,聊表歉意。”

宮六扔下一塊碎銀子便領着弟兄們風馳電掣的一般走了,細柳撿起銀子掂了掂,約摸能有六七錢。

她長這麼大還沒有見過這麼多錢,家裡的錢都是銅闆,一年也攢不下五六十個大子兒

“嘿,真沒有想到,這山賊還這麼斯文,他講的話,我隻在戲文裡聽過!”

想起宮六胳膊上暴起的肌肉把袖子撐得鼓鼓囊囊的,細柳不由得着紅了臉。

假如自己日後能有個像宮六這般文武雙全又一表人才的夫婿,好像上刀山下火海,她細柳也認下了………

時光飛逝,春去冬來,這一晃便又是一年。

今年村上起了蟲災,好好的莊稼又被啃剩了光杆,村民的日子們就更不好過了.

現在初雪剛過,村上便餓死了人,就當所有人走投無路時,三旺山上的響馬們來了,不但帶來了熱粥和過冬的肉幹,還有整車的棉被,使這個小山村重新散發出了生的活力。

“感謝活菩薩們呀!”

年過六旬的老村長帶着全村的百姓跪在雪地裡,流下了激動的熱淚,這倒是把這些平日裡殺人不眨眼的漢子們臊得抹不開臉了。

“您趕快起來别這樣,我們平日裡都鄉裡鄉親地住着,應該的。再說我們老當家少時也是在村子中吃百家飯長的,現如今鄉親們遇到難事了,咱們兄弟,義不容辭!”

宮六把鐵闆一般的胸脯子拍得咣咣響,他是習武之人,就算寒冬臘月也穿着單袍,倒是稱得虎背蜂腰,更加的風流倜傥了。

看着看着,細柳便癡了,連日的饑寒交迫,使她原本就孱弱的弟弟更是差點去見了閻王爺。

但是,現在宮六來了,一切就都好起來了。

于是細柳便頭腦一熱,來了一句.

“刀把子,俺要嫁給你!”

宮六看了看她那幹癟的胸脯,戲谑地說。

“等你再長大些再說吧!”

“俺已經長大了,隻因為這衣裳是娘退下來的,太寬松,所以不顯身材,不信你看!”

細柳猛得脫下了外衣,露出一身雪白的肌膚,差點晃瞎了宮六的狗眼。

“你呀!”

後來細柳還是跟着宮六上了山,卻是做了随身的丫頭。

“你為何不娶俺!”

宮六頭疼地揉了揉額角,今天他單挑了壩下的寨子,對方車輪戰,他正累得慌,一回屋便看見這女人赤裸裸地趴在自己的被窩裡,脫得像一隻白斬雞。

“我都說了,再等你長大些!”

“那你為何給我爹那麼老些的銀子,不是聘禮嗎?”

剛上山時,包括細柳父母和所有人,大約都是這麼想的。

“那還不是因為你當衆脫了衣裳,壞了名聲,我不娶你,你非被你爹娘打死不可!”

細柳執拗地去拽宮六的褲子.

“那既然你有這份善心,便要了俺吧!”

宮六認真地對她講:“細柳,你還小,應該多出去走一走,會碰到個更加适合的男子。我是山匪,将來斷頭台上便是我的歸宿,壓根就不該耽擱好人家的女兒!”

那一夜,宮六最後還是奪回了自己的褲帶,誓死保衛了自己的貞操。

于是,後來細柳便當了宮六的義妹,三年之後,風光大嫁給了鎮上的教書先生。

可好景不長,由于細柳頭胎便生了個丫頭,夫家對她便百般的折磨。

一會兒嫌棄細柳大字不認識一個, 一會兒又嫌棄細柳弟弟是個藥罐子,沒日沒夜地隻知道拖累家人。

尤其是細柳的那個刁鑽的婆母,更是每日變着法的折磨細柳母女倆.

才巴掌大的孩子,她老人家就天天隻喂着孫女吃鹹菜疙瘩,稀粥也清得像刷鍋水一樣,有時一連幾個月母女倆都不見油腥.

在細柳女兒六七歲時,她相公又勾搭上了一個花殘粉退的戲子,整日回家便對母女倆非打既罵。

後來又傳出那戲子有了身孕,尾巴更是要翹到天上去了。

那惡毒的戲子就撺掇老太太把細柳的女兒賣去青樓,這可觸碰了細柳的底線.

于是在一個雨天,細柳便一把砒霜送他們全家去見了閻王爺,那戲子不肯喝,細柳就用斧頭砸碎了她那總愛戴花的腦袋.

腦漿雪白雪白的,濺了一地……

不過細柳的女兒卻絲毫不見害怕,隻是平靜地握着娘的手。

在這個封建的年代,謀害親夫可是天大的罪過,更何況還殺了人家滿門,所以細柳就理所當然地上了斷頭台。

行刑的那天,細柳麻木地望向天空,不由得感歎,還是三旺山的天空更藍呀!

就在最緊要的關頭,刑場上突然響起了陣陣馬蹄的急馳聲,是宮六來了,鬼頭刀锃亮锃亮的,晃得細柳都睜不開眼。

等細柳再次爬上宮六那堅實寬闊的後背時,她仿佛才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

胯下的駿馬一陣風馳電掣,細柳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十七歲的那年。

“刀把子,娶俺吧!”

“六哥!”

“娘!”

兩聲呼喚一下就把細柳瞬間打回了原形,是呀!

這十幾年都過去了,他早該成親了……

宮六的夫人出乎意料,宮六的夫人竟是個王爺家的貴千金,不但人長得嬌俏可人,而且身份也尊貴。

細柳領着女兒就這麼在三旺山上躲風頭,日日看着二人琴瑟和鳴,舞刀弄詩,就像戲文裡的男女。

一日,格格神神秘秘地拽着細柳去了後堂,指着一個眼角有疤的男人。

“妹子,你就這麼日日領着個孩子,遊魂—般的過日子也不是辦法,今日你大哥給你找了個人,你來相看相看,如何呀!”

細柳羞澀地低下了頭:“行,都行,細柳聽哥嫂的!”

新婚頭一晚,細柳便挨了新郎的一個大嘴巴。

“你這賤人,當初最先看上你的明明是我,而你卻先去巴結了宮六,恐怕這女兒也是他的種吧!”

細柳嘴角帶血,笑得狼狽,你瞧,這便是命了.

那些香的金貴的,果然與她這苦命人都是沒有關系的……

後來,細柳的丈夫在宮六的安排下很快便金盆洗手,成功洗白了,成為了一名合法的商人,購置了許多良田,大屋,當然還有美婢。

細柳終身都沒得到丈夫的歡心,被囚禁在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小院裡,終其一生,郁郁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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