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遺留在歲月裡的美好的遇見

初中,還是個豆蔻少女的時候,走出我家巷子口,迎面一個騎車子的年輕人,應該是大哥哥,個子很高,車座也很高,穿一身藍色勞動布工裝,騎車的姿勢前傾,很特别也很帥,突然沖我笑着打招呼,我很驚訝,瞬間臉紅,心裡飛快地想我什麼時候見過他、認不認識?答案是否定的,那便也許是他認錯人了,這是第一次。後來不斷在上學下學路上遇到上班下班路上的他,哪怕和一群穿同樣工裝的工友結伴,他也會對着我笑,就像對一個結識已久的小朋友,後來次數多了會說,上學呀,下學了,我回以:上班呀,下班了。

那麼美的微笑,問候的短短的幾個字,給又黑又不好看常常很自卑的少女以莫名的暖意和信心,以至于我會在上學下學的路上期盼那樣的遇見,他騎車子的姿勢深深印刻在我的腦海裡直到如今,後來上了大學、上了班,我便幾乎沒再遇到他,他的面容始終很模糊,我們說過的話沒超出那六個字,不知道如果現在相遇還能不能認出彼此,可那份青澀和美好無論經過多少歲月都永不褪色永遠鮮活。

小學初中時候,我家訂了兩份報紙《羊城晚報》和《電視報》,我媽給我訂了《兒童文學》後來是《少年文藝》,因此經常見到一位女郵遞員,黑黑的皮膚,非常俊秀的眉眼,尤其是眼睛特别好看,烏溜溜還很清澈。她梳着兩條垂在胸前的長麻花辮,穿着墨綠色的郵電服,騎着同樣顔色的自行車,後座兩邊的帆布包裡裝着雜志和報紙。

現在想來她那時候應該剛剛上班二十出頭的年紀吧,正值好年華,生來好樣貌,整個人是秀氣安靜腼腆的氣質,吸引了我這個小少女的目光,從她手裡接過報紙雜志的時候,我總是悄悄地害羞地看着她,我覺得她能感覺到我對她的注視,會對着我淺淺地笑。漸漸就慣熟了一些,我還去東街郵電局裡面找過她。不知什麼時候,家裡不訂報紙了,我也不再看少年文藝,離開家上了學,她也不幹郵遞員的活兒了,見到的機會越來越少,她的美麗清純留在我的少年時光和記憶深處。最近回娘家,在我家小區外面,突然看到了她,應該是六十上下的年紀了,歲月的痕迹和在我身上一樣明顯,眉宇間仍有當年的樣子,我們彼此對視眼睛都亮了一下,瞬間移開擦肩而過。

巷子裡的小賣鋪在我剛搬來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那時我每天下班回家都能從小賣鋪開着的櫥窗看到他家十幾歲的大女兒,皮膚白皙,模樣清秀,讓人不由得多看兩眼,與此同時,我看到她也總是看着我,眼睛裡有特别的東西,像極了我少女時代看二十來歲女郵遞員的神情,喜歡、欣賞,也許還有一點點向往,憧憬着自己長大的樣子吧,所以相遇時,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子和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少女,總是緻以彼此相似的羞澀的笑容,直到這個女孩長大了嫁人了生了小孩,如今也奔四十了吧,慢慢打招呼變得很自然很平常,和普通成年人之間沒有什麼兩樣,甚至不作聲也沒什麼,原該如此一般,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朦胧美随着年紀的增長自然就消散了。

有些純潔和美好似乎隻存在于少年和青年時期,當人漸漸在現實中被打磨得圓潤,那些東西也一并被打磨沒了,豆蔻年華美得耀眼,也總是極其短暫,包括屬于那個年紀的那些怯得很卻很動人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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