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是标配——《你生命的前七年》連載

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哭聲,我擡頭望去,在小區斜坡處,你和滑闆車一起“躺”在了地上。你一邊哭一邊擡起頭尋找着我的身影,嘴裡喊着“媽媽”,可你卻沒有望見我。此時,我已經移動到單元樓側處,靜靜的看着你。

你又哭了一會,媽媽還沒有出現,你的哭聲漸漸小了。你慢慢的坐起來,拍拍身上的土,抓起裙子邊,擦了擦眼淚,站了起來。這時,一個奶奶剛好出來,一邊幫你把滑闆車扶起來,一邊和藹地問你:“怎麼了,摔跤了”。“騎的太快了”你小聲答道。“小孩不摔跤長不大,你真堅強” 奶奶鼓勵着你。

當你推着滑闆車來找我,我倆剛一對視,你的小嘴就咧開哭了,百般委屈。我坐在台階上,若無其事的把你摟在懷裡問:“怎麼了?” “我摔了”你邊哭邊說。我看了看你的傷,有一點挫傷的紅,沒有破皮,過兩天就能好。即便是這樣,從你摔在地上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是百般的疼,甚至比自己摔在地上還疼。我之所以沒有跑過去把你抱起來,就是因為我知道,有些路你要一個人走,有些傷你要獨自承受,就算媽媽再愛你,也不可能替你長大。

我數着你身上的每一處傷疤,都能詳細的說出它們是在什麼情況下怎麼摔的,你的傷,我比你還清楚。叮囑你再多遍“注意安全”,一玩起來你就忘記了。這一次我又問:“怎麼摔的?”你說:“滑的太快了,下坡沒注意好方向”。“下一次如果遇到同樣的情況怎麼辦呢?怎麼防止不受傷害呢?”我問你。

你有點生氣了,說:“怎麼總關心下一次呢,你要先關心孩子,問問她哪裡疼,下一次不是以後的事嗎?” 聽完你說的,我哈哈大笑起來,你像個小大人。說實話,我總覺得如果将來有一天,你成為了媽媽,各個方面都會比我強,比我做的好。甚至有的時候,我會把帶孩子的難題、困惑抛給你,向你學習如何做一個好媽媽,怎麼和像你這樣孩子溝通。我一邊笑一邊說:“你說的很對,媽媽應該先關心孩子,來,媽媽先抱一會,安慰一下”。你心滿意足的紮進了我的懷裡,釋放着摔跤的委屈。

一邊摟着你,我說:“這一次已經摔疼了,媽媽之所以關心下一次,是為了減少以後受傷的次數”,我點着你身上的傷繼續說:“你看看這些傷疤,媽媽心上多疼啊,摔在你的身上,疼在媽媽的心上,你知道嗎?你要思考以後怎麼避免傷害,安全是最重要的事,沒有安全怎麼能玩的開心呢?”。“我以後滑慢一點” 你嬌滴滴的說。

雖然你嘴上說“滑慢一點”,可我很清楚你下一次還會加速滑行,因為上一回受傷,你就是這麼說的。即便是這樣,我仍然要問你,要讓你從反複的受傷中學到如何避免傷害。咱們有一句老話說的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這都是前人多少次受傷總結出來的啊,絕對的真理。媽媽理解這些傷害,是阻止不了一個孩子繼續探索,繼續冒險的,因為我小時候,也是這樣。

我傷的最厲害的兩次,至今傷疤還在,現在想想都後怕。一處在眼角,一處在膝蓋。眼角處的傷疤是和幾個小朋友在小院門前玩扔沙包,我們三個人在中間,兩邊分别站一個“敵人”,用沙包扔我們,被打中就要取消遊戲資格,抓住扔過來的沙包可以得一分。我一次次躲過飛來的沙包,我扭,我閃,我蹦,“敵人”的沙包怎麼都打不過來,我們全組三個人,無一人下場,勝利的感覺真是太開心了。

“敵人”氣急敗壞,開始猛用力把扔沙包的速度加快,我們跑、躲、閃的速度都要跟着快起來,就在慌亂之中,我的腳下一絆,一頭栽向地面,不知誰放了一輛自行車在這裡,我的眼角一下磕在了腳蹬處,當時疼的我死去活來。大人趕緊把我帶到了醫院,當聽到醫生說要縫針,離眼睛近還不能打麻藥時,我哭喊着飛快的跑開了,看見路就跑,也不知道跑了多遠,跑到了哪,堅決不縫。我想:“針紮在肉上太痛了”,直到大人們承諾帶我回家不縫針,我才跟着他們回去。就這樣,我的眼角處,永遠留下了一個傷疤。現在說起來還算幸運,如果再往裡磕一點,估計我的一隻眼睛就保不住了。

另一處明顯的傷疤在膝蓋,家裡來了客人,大人們都在吃飯,我吃飽了自己玩,在另一個房間“發明”了一個遊戲,從床邊往寫字台上邁來邁去,由于離的有點遠,就像跨越一個大峽谷一樣,我已經成功了好多次,當時覺得這個遊戲又刺激又好玩,我像英雄一樣來回跨越着大峽谷,每次還做出飛翔姿勢。

可危險的遊戲,就算成功一百次,有一次失敗就會造成嚴重的傷害,就在我玩的正高興時,一條腿準備踩向寫字台,沒想到這一次踩空了,膝蓋重重的砸在寫字台邊上,我整個人都摔到了地上。我抱着疼痛的膝蓋已經說不出話來,正在吃飯的父母趕緊跑過來看看怎麼了,寫字台的玻璃裂開了一個口子,我的膝蓋流了好多血。我一邊哭一邊打開捂着膝蓋的手,肉皮外翻,血肉模糊,裡面都能看到白色的骨頭,我吓的魂飛魄散繼續大哭起來。這一次,沒有去醫院,但是養了好多天,傷口才好,但是我的膝蓋上,留下了一條長長的傷疤。

作為你的母親,媽媽永遠不想讓你受一點傷害,這是肯定的。可任何一個媽媽都不可能一刻不停的看護着孩子,如果真的有誰,為了防止孩子受傷,什麼都不讓她玩,任何風險都不敢讓她嘗試,這個孩子也将沒有生命力。

她将什麼都不敢嘗試,沒有勇氣去冒險,這個孩子雖然很少受傷,但是她失去的遠遠比“受傷”本身更多。受傷是人生的标配,更是成長的标配,無論你,還是我,或者是任何一個人,我們就是在一次次跌倒與爬起,流血與修複中漸漸長大的。

媽媽會不厭其煩的叮囑你“注意安全”“慢一點”“别跑”,希望讓你減少受傷次數,但是我不會因此阻止你去奔跑,去挑戰,去探索這個世界。你受傷了,媽媽會給你擁抱,給你安慰,幫你分析如何避免再次受傷,但是疼痛本身,媽媽一絲一毫都無法代受。你有一天會長大,承受力也會變強,你将會有勇氣去探索更廣闊的世界,那時你會發現,所有受過的傷,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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