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裡的暖(上)

冬月初五,白日裡下了一場大雪,入夜後寒氣逼人,凜冽的西北風呼嘯着,将室外的溫度驟然降低至零下十三度。

屋裡黑乎乎的一片,借着窗外積雪反射的微光,隐隐看到在炕角處,一個單薄而瘦弱的身影緊緊蜷縮在那裡。

張嬸在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中醒來,隻覺得胸口似有一團火在燃燒,每一次咳嗽都仿佛有把鋒利的刀劃過她的肺,火辣辣地疼。

幾天前她染了感冒,找村醫買藥吃了也沒見好,反倒起了高熱,伴着日益加劇的咳嗽。今天更是躺在炕上無法起身。于是還沒到晌午,外間嵌入炕洞的火爐就因燃煤已盡而悄然熄滅,炕面失去了熱源,很快就失去了溫度,變得冰冷一片。即使裹了兩床厚實的被子,被子上又搭上了一件棉大衣,她的手腳仍然冰涼,仿佛跌入了冰窖之中,刺骨的寒意滲透全身,讓她的身體無法自控地顫抖不已。

此時此刻,張嬸感到頭痛欲裂,全身上下仿佛被無數的錘子重重擊打過,每一塊骨頭、每一寸肌膚都在劇烈地疼痛。這疼痛深入骨髓,讓她感覺身體不再是自己的,開始懷疑自己是否能夠挺過這一關。

那天去衛生室拿藥,幾個正在輸液的村民閑談時說到了幸福莊村李支書的事,她因為感冒患上了白肺症,隻撐了二十幾天就死在了醫院。自己曾在幸福莊當了四年保姆,與那李支書也打過幾次交道,她今年不過才50出頭,人看上去也挺健康,咋就能因為一場感冒就送了命?

張大夫說她是因感冒引發了重症肺炎,整個肺部全都是炎症,把肺泡都堵了,無法順暢呼吸,說白了,李書記最後就是喘不動氣憋死的。

高燒,咳嗽,痰多,呼吸困難,自己現在不就是這個樣子嗎?是不是也會像李書記那樣變成白肺,然後一個人悄不聲地死在家裡,不知要過了多少日子才會被人發現?

耳畔突然響起村裡那些碎嘴人背後議論時說的哪些話:“她的命就是太硬了,克夫又克子,這輩子注定孤獨終老。”

“可不是嘛,三十五歲男人生了場大病撒手走了,好不容易把倆兒子拉扯大,幫他們成家立業娶了媳婦,眼看就過上好日子了,誰能想到先是老大得了肝癌死了,過了兩年老二又出車禍死了。兩個兒媳帶着倆孫子去了東北。聽說她這幾年當保姆掙了點錢 ,就讓那倆孫子輪流着回來看她,實際是來要錢的,她那點積蓄就沒有幾次就被掏空了。兒媳婦孫子再也不回來了,連個電話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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