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河沿(六)

本故事純屬虛構     

朱老爺子老兩口在三個兒子們的簇擁下,從下莊推着闆車一路敲門問,一路碰壁。有的是家裡雇不起長工,有的是緊閉大門不開。也是最近從西邊過來的要飯的也是太多了,農村小家也要怕了。何況這是一大家子,要一頓就是普通人家一天的口糧,再說普通人家也雇不起這一家子人當長工,何況這闆車上還有兩個光吃不幹的!

朱家一家推着闆車吱扭吱扭的經過西岔的下莊,又吱扭着路過中莊的戲台,戲台的周圍坐着一些閑了的莊稼漢,他們悠閑地抽着旱煙,聊着今年的莊稼如何如何、谝着幹城莊子裡的王寡婦和三河村的李四如何勾搭到了一起,被發現後當衆遊街的事情;聊着說乾隆皇帝是雍正爺下江南時和一位村姑生的,以及乾隆爺出生市井如何一步步登上帝位的;還說着夾溝村郭家的騾子夜裡跑出來後把華郎村的青稞美美的嚯嚯了一晚上,氣的華郎的藏民,拿的炮肚子一石頭就把騾子的右前腿給打折了,這不郭家的人吆的馬車請明章爹給騾子腿上綁夾闆去了。不知誰在人堆裡冒了一句,“程家大大也是能幹,給人也看,給牲口也給看,但效果都還挺好,不知是獸醫還是人醫?惹得人群哈哈笑了起來。旁邊湊熱鬧的這時又說:“程老爺子雖然不是郎中,但是家裡醫書可多的很,指不定哪天他家裡就會出來一個郎中呢,不過他現在是給人也看牲口也看,真是瞎子騎瞎馬亂撞罷了。”這話惹得人群笑的更歡了。這群人就這樣從早上婆姨們給着吃過早飯,給牲口飲了水後就都不約而同的湊到了這個不大不小的戲台周圍谝傳,從溝裡扯到屲裡,從屲裡扯到溝裡,一扯就是一中午。有一次扯着扯着就因為一個屁扯起了戰争,周倉在谝傳的人群谝的正起勁的時候不小心放了一個大屁,人聲随即嘎然而止,大家蒙着鼻子循着屁的聲音望去,周倉急了,用手一指馬漢,說:“你這慫放的這屁真臭!”馬漢頓時臉紅了,“你他媽冤枉誰呢,老子沒放,你把屁放下反到冤枉給了老子。”周倉罵道:“你給誰當老子呢,屁大點的事都不敢承認”。馬漢罵道:“老子給你當老子呢,老子就沒放。”說完順勢給了周倉一個大嘴巴子,兩人随即扭在了一起。好好的一個谝傳的早上就因為一個屁給這樣攪黃了。不過這也後來成了谝傳時的佳話。

在這群人谝的正起勁的時候,朱家的闆車轱辘上到了戲台前路面上的一個老樹根上,差點把朱老兩口給撂下去,朱老太太“哎吆”了一聲,戲台上的人不谝閑話了,目光都朝路的這邊望了過來,像看着怪物一樣看着這幫外鄉人。朱老爺子說:“六娃,你過去問問這幫人看誰家要長工?”,朱六說:“爹,我們再往上走走吧,這群人的眼神瘆得慌。”朱老爺子再未搭話,被人像怪物一樣從中莊子看到了上莊子,敲了幾家的門,不是被罵了一頓就是被趕了出來,翻過白土豁岘後一定要留在這地方的決心瞬間喪失了一大半。坐在闆車上指着白土屲上通往夾溝村的路對孩子們說:“娃們,不行我們翻過這座山再去試試?”朱六沒有說話,推着闆車走向了白土屲。白土屲不高也不低,一屲的白土,白土屲通往夾溝村的路在陽光餘輝的映射下,顯得愈發白,兩邊的麥苗和扁豆苗在山風的吹拂下一晃一晃,土味夾雜着青草味一遍遍湧進朱家一家人的鼻孔裡。這是多麼香的味道啊!朱老爺子坐在闆車上臉色沉沉,目光凝重,望着車邊賣力往上推車的孩子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心想“我們這老兩口老了,餓死也就算了,可孩子們得交代掉啊,可往哪交代呢?都年紀輕輕的,總不能一直要下去吧。”

翻過白土屲,山風更猛了,要往山下走的坡也更陡了,下山的車路也隻能容一輛馬車通過,路旁邊是水沖的深溝,順着路一直延伸到了坡低,溝邊的芨芨草在山風的吹拂下順着山頂的方向倒了下去,遠遠的山腳下的灣灣裡蜷縮着一個隻有二十來戶人家的小村莊,避風又避寒。朱老爺子望着遠處的小村莊不由得說了一句,“真是一個避賊匪的好地方啊”,說完又不由得歎了口氣,心想着這麼個小村子能容的下我們這一大家子嗎?的确,這個避賊匪的好地方就是夾溝,是清同治年間程家祖先們因遇清朝人口大遷徙一路從陝西大柳樹,遷至河州吹馬灘。後又遭受同治三年變故,人歌黃鳥,劫遭紅羊,程家族人分崩離析,四處逃亡。程氏先祖,攜幼子二人,身背卷軸(家譜),同目前居于夾溝村的郭姓、白姓同鄉一路艱辛,風餐露宿,颠沛流離。看見這個地方兩山夾一溝,中間有有一個避風寒又不容易被發現的山灣,遂在此住了下來,開荒拓土,一輩輩繁衍至此時,也算穩定了。後來因為這地方小,沒辦法繼續發展,嘉慶七年一部分人又翻過了山,在西岔買了土地,搬到了西邊的西岔,剛搬過來時也隻有六七戶人家,一步步才發展到今天這樣子,實屬不易。

朱六推着闆車,此時确切說是拉着闆車,用自身的重量和車轱辘抗衡,使它盡量下坡下的慢點。遠遠的坡底郭權吆着馬車緩緩向上駛來,車廂裡坐着程老爺子抽着旱煙鍋,程老爺子說:“權娃,這騾子我看着廢了,骨折是夾闆綁好了,可是中間的關節那腫的厲害,不知是折了還是錯位了,騾子一直不敢伸直,蜷着呢,可能疼着裡,看幾天不行就殺着賣了肉吧。”,“嗯”,郭權應承着。随即說到:“大大,你看前面那一大家子,估計又是打西邊過來的吧,這兩年那邊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了,連着幾年大旱這史上也少有吧,聽說都餓死了好多人”。程老爺子說:沒辦法,天災啊!天幹地支不好糊,水貴如油草木枯,估計老天爺要收一批人喽!”說罷在車廂裡磕了磕煙鍋。兩人說着話,兩家的車也是越來越近。朱六提前将闆車往邊上靠了靠,一幫人也小心的站到了邊上等着馬車過去。郭權也将馬缰繩往懷裡攬了攬,準備會車,估計應該差不多就過去了,可就在兩輛車的車幫快要錯過的時候,郭權腳下一滑,一個踉跄,馬一受驚往右手邊一跳,哐啷一聲,馬車硬生生将闆車給別到了旁邊的水溝裡。頓時一陣慌亂的喊爹喊娘,也是人多,也是朱六兄弟們眼疾手快,沒将這老兩口甩進水溝裡。坐在馬車上的程老爺子一時傻了眼,回過神後趕緊從馬車上下來去向這一家人賠不是,郭權爬起來停穩馬車後也過來幫着将闆車從水溝裡擡了出來,嘴裡連連陪着不是。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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