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文/田媛媛

      “你們幾個趕緊收拾好,等會兒你爸爸回來了,我帶着你們幾個回趟家”。

      我們姊妹幾個相互看了一眼,然後吃驚地問媽媽:“回家?”

      “對,回家。”

      即便媽媽已經嫁過來30年了,就連戶口本上的地址都與我們合并為一體。但是,媽媽還是突然決定要回家,從這個小家到那個大家。

      比起20年前的颠簸,現在回姥姥家的路程早已被高速路串通。我們一家六口坐在車上一邊聽着音樂,一邊開心地聊着天,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到了縣中心。用媽媽的話說,現在回娘家就好像在炕上坐着呢,平平展展的,連點感覺都沒有。

      現在的同心,四通八達的油柏路交錯在一起。高樓林立,現代化的小區,齊齊地展現在我們眼前。從這頭望到那頭,依然看不到盡頭。甚至有些熟悉的街角和路口也被重新修建了,隻見媽媽巡視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于是,到了某一個停靠點,爸爸連忙打開了導航。媽媽也趕緊興奮地給舅舅打語音電話,準備接待我們。

      到了表哥的新居,屋内擠滿了大大小小的親戚。有一部分是媽媽這邊的親戚,還有一部分是表嫂那邊的。進去之後,陌生感與熟悉感并存。遲疑了半天,終于決定給每位親戚道一聲問候語。随即便放下水果,快速地走到姥姥姥爺面前。這是我們回族的禮節,到了親戚家,先要把最老的長輩問候一下。

      那天的親戚很多,幾代人齊齊地依偎在一個屋子裡,相互說着客套的話語,順便關心着對方近來的家庭情況。不一會兒的功夫,湯丸子也端上來了。我們每人端了一碗,先是相互謙讓了一下,緊接着開始津津有味地品嘗着這專屬的美食。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的功夫,時鐘已經滑向了12點的位置。屋子裡的客人陸續地回家,我們也到了回家的時間了。本以為我們這次的行程到這裡就結束了,沒想到姥爺突然走到我們面前,對我們幾個說:“你們娘幾個遠路風程地來着一趟,也不容易。家裡平時也忙,更沒有時間來轉。今天我帶着你們回家轉一轉,反正回去也隻有我和你媽兩個人,孤單的。”

      媽媽突然擡起頭,像我們幾個一樣愣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原來這裡還不是家……

      給舅舅,舅媽,表哥,表嫂道别完之後,我們便坐着老舅的車,踏上了通往周段頭的路。相比小時候,這段路也被修的平整無比。還是很短的時間,就到了姥姥家。

        轎車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行駛,到達了下莊子,往前又行駛了一段路程,終于到達了村口。打開車門的那一刹那,久違的熟悉感直逼我們的鼻口,滿面的羊糞味在陽光的蒸發下,一波一波的傳進我們的鼻子裡。那一刻,我終于反應過來,的确是到達目的地了。

        我們幾個拎着大包小包的,行走在姥爺的身後。一邊攙扶着姥姥,緩慢地往前走着。隻有媽媽和自己的老父親并行于一起,這樣的角度好像剛剛好。我們行走在安靜的鄉間小路上,一眼望去,所有的景物盡收眼底。這一刻,我們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跟在媽媽的屁股後面,一路小跑回到姥姥家。

      到了姥姥家,屋子裡冷冷清清的。隐隐約約的感受到爐膛中的微火,緩慢地散發着熱氣。這時候,我們趕緊把姥姥讓上了炕,就害怕在屋子裡待的時間久了會着涼。随即,姥姥便趕緊招呼姥爺添炕。見此狀,弟弟和小妹也跟到姥爺後面去幫忙。屋子裡就剩下了我們爸爸,姥姥以及我們娘三,後面我們也被讓上了炕。此時,陽光剛剛照射在炕面上,即便炕面的溫度溫溫的,偶爾還夾雜着一股冰冷感,但是我們偎擁在一起,冰冷感就沒有那麼強烈了。媽媽更是和姥姥擠得緊緊的,娘兒兩個像是幾十年沒有見了,稀罕的相互問候着。不一會兒的功夫,姥爺和弟弟妹妹把玉米芯子端來了。弟弟妹妹幫忙往進填着,姥爺拿着一個長棒往進搗。待一切流程結束之後,姥爺和弟弟妹妹也上了炕。一個小小的炕,被我們集擁在一起全部占滿了。姥爺用粗糙的手撫摸着弟弟和妹妹的頭和臉,然後一邊調戲着:“你叫個啥了?”弟弟妹妹各自回應着自己的名字,随即姥爺開始模仿我們家鄉的口音轉述弟弟妹妹的話,這一弄我們大家都笑開了花。熱熱鬧鬧的氛圍感,在陽光的折射下以及我們的言談中,不停地沸騰着,不一會兒的功夫全被蒸熟了。

      隔天,媽媽的一個堂哥家娶媳婦,正好也請了我們。隻記得那天我們穿戴整齊後,齊齊的走進了堂舅家。院子裡被擠的水洩不通,遠遠望去,幾乎沒有一處容腳的地方。人群除了密封,還伴随着一陣一陣的陌生感。這時候,一個年輕的姨娘忽然走到了我們面前,先是熱情的向姥姥姥爺和爸爸媽媽道了一聲問候語,然後我們就被讓進了屋子。桌子上也坐滿了客人,和我們一樣,來這裡都是同樣的目的。坐在旁邊的堂舅媽和堂嫂們都驚訝地詢問着我們是誰,在确定身份後,然後熱情的往我們碗裡盛菜。盡管沒有剛來時那麼陌生了,但我們幾個依然拘謹地坐着,隻有媽媽和她的老鄉們在那兒熱情地聊着天。

        眼看着已經中午12點了,媽媽突然對姥爺說:“爸,家裡還忙着呢,我們就先回家了。”

      “回家?”隻見姥爺驚訝的看了一眼媽媽,好久了,才默認了這個事實。

      走的那天,姥爺攙扶着姥姥,直直的站立在台階上,臉面上寫滿了滄桑和不舍,瞬間老淚縱橫。我們幾個也難心地站了一會兒,然後快速地上了車,就怕悲傷的情緒突然流瀉于這片土地上。媽媽強忍着情緒轉身就走,那場面感如同回到了30年前,姥姥姥爺出嫁媽媽的時候。

      車輛很快行駛在了平展的公路上,和來的時候一樣順利。我們更是在音樂的刺激下向往着即将到家的場景,但坐在副駕的媽媽,情緒一言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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