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租降收入也降
取菜物流點的老闆娘,主業是理發師,分揀菜等買家來取,隻是她捎帶的一項小業務。
在一次取菜的時候,認識了老闆娘,于是很自然地,接下來就在她那理發了。因為她的理發店開在小區租來的一戶毛坯房内,成本低所以價格也低,手藝也不錯。
這是老闆娘的聰明之處,幫平台分菜其實賺不了幾個錢,但取菜的人隻要在她那取過一次菜,就都知道她開理發生意,相當于平台幫她向周邊居民打了理發廣告。
我每隔兩個月左右見她一次,她總是很親熱。
“你來啦!”她說。
或者是,“現在還有人,你大概過xx小時再過來。”
老闆娘四十多歲,個子不高,細眉細眼,鼻子很挺,屬于秀氣的類型,但膚色不亮。
每次她冰涼的手指摩撫我的頭發,幫我洗頭或碰到我的臉,我就知道她和我一樣,氣血不是充盈的一類人。
但她比我善談,喜歡和人話唠,每次都主動講述家長裡短。我在SH城也沒什麼熟人,也喜歡聽她擺擺家長裡短。
老闆娘夫妻倆來上海打拼多年,最開始她男人是做建築工地的生意,比如分包一項什麼活計,在房地産蓬勃發展的建築業大蛋糕中分得些許碎屑。
“那時候很掙到錢。”老闆娘一邊在鏡子中端祥我的發型效果,一邊說,“可惜我們那時沒在SH城買房,到老家建了個大樓房,現在空着,後悔死了。
我到老闆娘那去理發時,她男人已不做建築分包,在一個工廠做維修工。
“沒辦法,房地産沒什麼活了,隻能在工廠先幹着,工資太低,一個月幾千元根本不夠用,每月六七千的房租。”她說。
“啊?一個毛坯每月要這麼貴?”我也挺吃驚。
“房東看我們住久了,價格不肯讓。我又要做生意,不能老換地方。不過我這次到期後,我要讓房東降房租,不然我就不租了。”老闆娘下決心說。
再過幾個月,我到她理發店時,得知她男人到出租車公司開出租車去了,開出租車月收入可以過萬元。
“工廠死工資,開出租車自由度大些,家裡有事也可以不開,收入也高于工廠。”
“房租怎麼說的?”我問。
“房租還要幾個月到期,這次一定要讓房東降價,現在周邊租房全都降價了。我們後一棟樓,精裝修才六千。”老闆娘說。
春節前半個月,我又到老闆娘理發店去。這期間已相隔又幾個月。
“房租降了嗎?”我記起這件事。
“降了,現在五千元,比人家還是貴。現在周邊同戶型毛坯基本四千多。”
“那你這下好了,房租下降了,臨近春節,生意又好。”我對她說。
“生意不好。”她說。
“怎麼會呢?”我奇怪地問。
“人沒了,現在多少人都離開SH城了。沒人誰來理發呀?”老闆娘嘴不停手也不停。
“你看看街邊理發店,換了一茬又一茬,開開就開不下去了。我還好,在家裡開,都是做的老顧客生意,一邊照顧家裡,不像街上店鋪,成本高。現在好多公園或休閑娛樂的地方,有人擺攤替人剪頭發,10元一次。你說本來人流量在減少,這些擺攤的又搶去一部分生意,我們還有什麼生意呢?”她一邊忙碌又說。
“我掙不了幾個錢,補贻補貼家中。我把一個房間租出去了,每月一千元,分攤一下房租。”她接着又說。
“這個房子都有人租?”我暗想。房子未裝修,一個中套兩個房間,一間被老闆娘開辟成理發室,通往陽台的廳被老闆娘隔成一個房間,住着一家三口,次卧大概本來是老闆娘女兒住的,現在給租客住了。門口一個冰櫃和貨架,存放顧客在網絡平台預訂的各類蔬菜水果。屋中到處是老闆娘一家三口的生活用品,廚房牆壁和頂上膩了一層黑乎乎的油垢。
“我這邊這麼亂,并且人來過去人多,這房子都有人租,為什麼?便宜啊!”老闆娘自嘲地說。
“你先生開出租車現在怎麼樣?”我轉換個話題。
“他現在不幹出租車了。開出租車掙不到錢,到處是網約車,搶了生租車生意。”
“那他現在做什麼?”我又問。
“還是找了個工廠做維修,下班後開網約車。還是有一份穩定的收入保底較好。”老闆娘說。
這時進來另一個年青女子,說想燙一下頭發。
“你孩子還吃奶不?如果吃奶,就不要做頭發了”老闆娘說。
“為什麼孩子吃奶不能做頭發?”那女子問。
“化學品嘛!會對奶水有影響。”老闆娘說。
我起身掃碼付錢,想着老闆娘真不錯,誰都知道一個燙發抵過N個理發,老闆娘沒有為了生意丢棄人的善良。
我們毎個人,都在時代的浪潮中沉沉浮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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