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賴着你

本文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1

阿離怎麼也不相信昨天發生的事情是真的。因為——

她昨天被青山吻了。

不是朋友間那種友好問候的親臉頰的吻，而是男女之間，唇對唇的那種炙熱的吻。

她感到很焦慮，明明青山說，要和她做一輩子好兄弟的。

“男女之間怎麼可能會有單純的友誼啊！”小景點了一下阿離的額頭，遞給她一面粉色的小鏡子。“你仔細看看你有多惹人愛。”

鏡子裡阿離的臉紅撲撲的，膚色不白，帶點健康的小麥色。俏皮的短發，右邊耳朵上，翹起來了一縷。眼睛不大，卻很有神。

她扭過頭再看不遠處正跑完了步，停下來喝水的青山。陽光下，他拉起球服擦汗，緊實的小腹隐隐能看到腹肌，仰頭喝水時，滾動的喉結竟透着成熟男人的性感。阿離的心居然有點砰砰跳起來。

那個人也長大了，不再是童年那個跟她一起爬樹掏鳥蛋，烤紅薯挖泥鳅的髒孩子了。

“我們是一輩子的好朋友吧！不對，好兄弟！”十年前，他們一起因為偷了村裡大伯家的紅薯，被追得爬上了樹。大伯拿着細長的樹枝，在底下罵了他們足足一個小時。

在樹上，他們像是沒有聽見似地談笑風生，差點沒把大伯氣得背過氣去。就是在這個時候，他們成了“好兄弟”。

當然是好兄弟，因為阿離小時候就是十足的男孩子，爬樹挖泥鳅都比青山厲害。她家上面還有兩個哥哥，平時撿哥哥們的舊衣服穿，不太在意形象，稀裡糊塗就把自己當男孩兒養了。别說穿裙子了，他們還一起炸過牛糞，這種事是女孩子絕對幹不出來的。

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也有變漂亮的一天。

那麼，青山對她的感覺又是怎麼樣的呢？那天晚上或許隻是青山在夢遊。畢竟，她睜開眼睛看的時候，他已經睡熟了。

“再跑一圈？我陪你。”不知什麼時候，青山已經走了過來，他笑嘻嘻地，把手搭在阿離的肩上，發出邀請。

阿離不小心瞥見了他微笑着的唇，看起來極其柔軟，那晚唇上的觸感還能回想起來。她想到這裡，不禁抿了抿唇。

“我不跑了，不太舒服。”阿離扭過頭，臉有點熱。

一隻溫柔的手敷在她的額頭，她吓了一跳，心裡的小鹿又開始亂撞了。

“有點出汗，沒有發燒啊！”青山的眼睛睜得極大，一臉真誠。

“不是……就是女孩子來那個了……”她撒謊了。

“不是吧！我都快忘了你是個女的了！那快去休息！”青山臉上滿是擔憂，但說出來的話卻沒讓阿離有多感動。

果然，他都沒有把我當女的，那天晚上的吻，果然隻是夢遊。

心中的失落蔓延開來，她好像真的不太舒服，捂着肚子下了運動場。

天好藍，一道長長的飛機雲，在運動場上此起彼伏的加油聲中，一下就被看不見的風吹散了，如同剛剛生長的情愫。

2

青山還像之前一樣，對阿離似乎完全沒有男女界限，會搶她喝過的水，揉她的短發，還會在她訓練扭傷腳時背她去校醫務室。

阿離看着青山寬厚結實的背，隔着薄薄的運動衫，感受着他的溫度，居然臉紅心跳起來。

青山的發稍微有點濕，用手輕輕觸摸，比自己的頭發堅硬，有點紮手。修長的脖子上有汗，汗毛清晰可見，白白的，有點可愛。

當“可愛”這個詞浮現在她腦海時，她有些不知所措，看來，那個“夢遊吻”給了她不少無謂的幻想，讓她覺得青山的汗毛都好可愛，真的有點走火入魔了。

阿離能嗅到青山的汗味，竟然也不覺得讨厭，反而覺得很好聞。“完蛋了！”她想着，連忙直起了腰，想要離他遠一點。

“哎呀！你别亂動！會掉下來的。”青山吓了一跳，連忙往前曲着身體，手臂摟得更緊了。

“抱歉！”她感受到自己與青山接觸的皮膚像火一樣快要燃燒起來了。老老實實又靠近了些，不再亂動。

好不容易去到醫務室，她的臉已經紅得一塌糊塗。

校醫剛好走開了，青山的手又敷上了她的額頭。

“你發高燒了嗎？臉紅得像猴屁股。”青山的聲音很輕。

不是紅蘋果，也不是晚霞，是猴屁股！

阿離就像打賭輸了喝了懲罰用的苦瓜汁，隻覺得一陣難過。她氣鼓鼓地“咚”地一聲倒在病床上，扯着一旁的被子蒙住頭。

青山不明就裡，隻能愣在一旁。

“你在生氣嗎？”被子被扯開。

“沒有！”被子又蒙上了。

“你明明就很生氣！你在生氣什麼？”被子又被扯開來。

“都說了沒有！你走！”被子被極限拉扯。

“你們小情侶是準備把我的被子扯爛嗎？”回來的校醫林醫生已經看不下去了，她倚靠在門框上，語出驚人。

聽到這話，阿離剛被掀開的被子來不及蓋起來，隻能用手臂擋住紅成了“猴屁股”的臉，不敢說話。

“林醫生您來啦，快來看看她，她的腳在訓練時扭傷了。”青山全然不在意林醫生的打趣，熱情招呼着。

“我會處理的，訓練還沒結束吧？你先回去。”林醫生看了一眼窘迫的阿離，把青山支開了。

校醫務室隻剩下不知所措的阿離和一臉看好戲的林醫生。林醫生見多了醫務室打情罵俏的小情侶，自然什麼都明白了。

“他是個大木頭吧。”風吹起藍色的窗簾，林醫生的話也飄散在風中。

阿離歎了口氣，心緒早已飄到了不遠處的運動場。

“下次的比賽，要出省，得在外面過夜，我有點不想去了。”阿離聲音很輕，有些神色黯然。

“怎麼？怕過夜發生點什麼嗎？要我說啊，是青春就該好好地享受，不要留下遺憾。我是想回到你們這個年紀，可惜回不去啰！”林醫生一邊觀察阿離的腳踝，一邊跟她搭話，自然得如同同學們的知心大姐姐。“沒什麼大問題，有點軟組織挫傷，得靜養兩個星期了，訓練可不能再去了。”

享受……青春，不要留下遺憾嗎？

可是，阿離怎麼覺得，她的青春不是她想象中的樣子呢？

3

一個月後，學校田徑隊去了海濱城市比賽。一連要比試三天，所以得留宿。

第一天比賽是預熱，成績不好也不壞，大家的情緒也比較穩定放松。晚上在海邊的酒店開篝火晚會，阿離開心極了。

她在沙灘上放煙火，青山去買飲料還沒回來。突然從遠處的黑幕中走進一個少年。

“阿離同學，你好，又見面了。”男生很高，說話聲音很溫柔，阿離擡頭隻能看到他的下巴。

她看不清，于是眯着眼睛湊近些。男生看見她湊近來，也彎下腰來看她。眼睛裡都是絢爛的煙火。

“啊！是袁朗同學啊！你也來啦！”阿離看清對方的模樣，很爽快地拍着他的肩膀。

“是啊，我們學校也定了這個酒店，剛好遇見你。當了你這麼久的對手，還沒正式認識一下，能不能做個朋友啊？”男生笑起來，潔白的牙齒上火光在跳躍。

“今晚勉強可以吧，明天賽場上就是敵人了。”阿離故意皺着眉頭，嚴肅地說。

她的表情把袁朗逗笑了，他揉了揉阿離的頭發，動作過分親密。

“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我的手下敗将袁朗啊。”買飲料回來的青山，不知什麼時候冒了出來。他的眉頭不明就裡地皺起，心裡有個檸檬好像被捏碎了，酸得他龇牙咧嘴。

阿離扭頭看見青山，總覺得他的語氣有些陰陽怪氣，一時不知該做如何反應。

“青山同學，你記憶混亂了吧，明明今天八百米我赢了你。”袁朗一手插兜，沒有正視青山，隻是看着阿離說話。

阿離走到青山面前，拉了拉他的袖口說：“咳，你今天一千米赢的是他們學校的另外一個同學。”

她的聲音很小聲，青山卻聽得異常清晰，這是在為别的學校的人辯護嗎？他低頭看阿離，臉上挂着不可思議的表情。

“明天還有比賽，沒必要搞得這麼熟絡吧，不然明天赢了你，還會被說是不是關系好放水了。”青山的語氣和他的臉一樣臭。阿離忍不住又拉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青山，你别這麼說。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青山的憤怒像不停噴射的焰火，像要把他的頭發點着了。他看着阿離的眼睛，那雙美麗的眼睛裡有質疑。是覺得我小肚雞腸了嗎？那他别摸你頭發啊？

“我不喜歡他。”青山生氣地撇開了臉。

阿離很無奈，忙走到袁朗面前賠笑。“實在不好意思啊，明天我們賽場上見。”

揮揮手，阿離拉着青山走了。

青山盯着阿離拉着自己的手，不知怎地，想要炫耀一番。于是他擡頭咧嘴丢給了黑暗中的袁朗一個勝利的表情，有些孩子氣。

等到了他們自己的燒烤攤，他靠着阿離坐下，看阿離笑，聽阿離唱歌，感覺阿離靠近時的體溫。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情愫在暖黃的火光中蔓延。阿離的頭發很短，微卷，摸起來會不會很軟？她裸露的手臂和臉都不白皙，在火光中鍍了一層金，透着健康女孩的美感。臉肉肉的，好想戳一下。她笑起來露出的銀白整齊的牙齒，像一顆顆飽滿的石榴籽。她的唇……她的唇，粉粉的，吃了燒烤沾了油。

“嗯？”阿離被青山突然伸手過來擦她嘴唇的動作吓了一跳。

青山的心跟着阿離的眼睛裡的火焰一起跳動，心跳聲越來越大，震耳欲聾。

“沒什麼，沾到孜然了。”好久他咽了一口唾沫，撒了一個謊。

阿離用手背擦了擦嘴唇，“什麼也沒有啊？”

“不是這裡。”青山的聲音很輕，帶着一點煩躁。他捧住了阿離的臉，湊過去，吻了她。

“啊——”人群沸騰了。同學們都看見了青山吻了阿離。

阿離紅着臉害羞得不能自已，隻能用手捂着臉。青山撓着後腦勺傻笑。

“在一起！在一起！再一個！再一個！”同學們不嫌事大，即便是帶班老師還在，也瘋狂起哄，朝他們兩圍了過來。

阿離燒得腦袋嗡嗡響。突然手被拉起，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青山拉着去了沒人的海灘。

青山朝她靠近，眼中有柔軟的雲。

阿離後退一步，用手臂擋住嘴，瞪大眼睛，“你幹嘛！？”

青山看着阿離的反應有些錯愕，他伸出手想要摟阿離，可阿離退得更遠了。“你這麼怕我？”

“你莫名其妙，不喜歡我又……又偷襲我！”

“什麼？你管那叫偷襲？我以為你知道，那天晚上不是親過了嗎？”

“什麼？那個晚上？就是說那個晚上不是做夢？”

“那可是我的初吻啊秦阿離，你這個木頭居然當做是做夢？”

“你這個壞蛋！告白……告白都沒有！”

阿離說到這怒火中燒，她抓了一把沙石就往青山身上扔。那個困擾了她那麼久的吻，居然在這裡被這麼輕描淡寫地說出來，那也是她的初吻啊！毫無情趣！還有他之前說她臉紅得像猴子屁股，簡直不可理喻！越想越氣，她扔沙子扔得更快了。

青山一邊躲，一邊喊：“秦阿離！你是小學生嗎？你再往我身上丢沙子試試？”

“盧青山！就丢就丢！還怕你不成！”阿離小學生脾氣上來了，看着青山吃癟生氣的樣子很解氣。

他們你來我往，誰也不吃虧(︶︹︺)。青山偷親事件就這麼莫名其妙無傷大雅地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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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運動場上青山八百米比賽，阿離給他加油。

中場休息，遞毛巾和水瓶時，阿離抱怨：“我們這到底算什麼關系啊？不清不楚的。”

青山扭頭一臉困惑：“啊？我們不是已經在一起半年了嗎？”

阿離一臉問号(๑•̌.•̑๑)ˀ̣ˀ̣，“什麼時候的事？”

“那個沙灘的夜晚啊。我以為你已經知道我的心意了。”青山眼神清澈，映着藍天白雲。

“盧青山！你果真就是個壞蛋！”阿離氣鼓鼓地大喊。

“親都親了，蓋了章，你就是我的了。”青山笑起來憨憨的。

“我抗議！”阿離鼓着腮幫子氣呼呼。

“抗議……無效！”青山笑得更開了，像隻得意的大尾巴狼。

反正，就是賴上你了。

看着阿離氣沖沖離開的背影，青山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那笑容比得過太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