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紫坊記遊

原創作品，文責自負。

      上個月乘車去開元寺時，經過一個老街坊，車上福州本地人說是朱紫坊，有名的街坊，百年前有許多名人住在這裡。靠近安泰河這一邊因中國近代海軍将領薩鎮冰、薩師俊、陳兆锵、方伯謙等曾居住于此，故有“海軍一條街”的美譽。這朱紫坊始于宋代，因朝廷官員因品級不同，分紫色和朱紅色，坊内常朱紫盈門，因此被世人稱為“朱紫坊”。坊内三座孔廟、兩座縣衙、兩座縣學、一座省級學院署，文化積澱深厚，全國罕見。

      沿安泰河入坊，目光所及，榕蔭匝地，蒼翠欲滴，高門深宅，鱗次栉比，河水汩汩，千載悠悠。據史書記載，宋代朱紫坊可是人煙繡錯，舟楫雲排，兩岸酒市歌樓，箫管從柳蔭榕葉中出，頗有古南京秦淮河的風光，宋代曾鞏《夜過利涉門》詩吟：

      紅紗籠燈過斜橋，複觀暈飛插鬥杓。

      人在畫樓猶未睡，滿堤明月五更潮。

朱紫坊的繁華，由此可見一斑。

      北洋水師濟遠官帶方伯謙的故居，大門緊閉，沉默百年。小時候看《甲午海戰》電影，對他為人頗為不齒。如今卻難以下定論了，因為曆史書看多了，人性之複雜，官場之險惡，又豈是一部電影所能講得清楚的。

      薩鎮冰的故居，也是薩師俊的故居，為薩氏祖居。冶山上亦有薩鎮冰故居，因薩老一身無地無房，這棟宅子是1938年由福州鄉紳陳兆锵、陳培锟等20多人聯合出資購買，作為薩鎮冰80歲大壽之禮，故名之“仁壽堂”。此又是題外話了。

      經過一座名叫“芙蓉園”的宅子，大門敞開，一時好奇，遂入内參觀。現在該園為福建省沈紹安漆藝博物館，廳堂廂房皆有實物展示。我對漆藝這門古老傳統工藝是門外漢，知之甚少，除了驚歎其精美華貴外，實在說不出一點子醜寅卯來。倒時該園的規模結構令我目迷神醉，嗟賞不置。

      該園占地約3660平方米，比錦衣坊的水榭戲台大了許多。由三落建築、四進院落組成，左右落相通，前後進相透，粉牆黛瓦，花窗鞍牆，花園假山，亭台樓閣，水池雪洞，錯落有緻。

      在後花園内，一隻黑白花貓趴在欄杆上休息，神情淡漠地看了我一眼，又閉目假寐了，似乎有點責怪我貿然闖入，打擾了它的清修。池裡一塊小岩石上，一隻烏龜趴着，昂首瞪視着我，許是惱火我的腳步聲，攪了這方天地的寂靜。這一貓一龜的表情，讓我明白了“不速之客”的定義。隻能有些心虛地四下張望一下，便從側門離開，到側花園去瞻仰那棵古荔樹，據說是明代内閣首輔葉向高手植。

      清代楊慶琛《朱紫坊》詩雲：

      畫欄容易夕陽斜，燕子難尋王謝家。

      朱紫坊前留古巷，芙蓉園裡訪秋花。

      相公功業歸青史，詩客聲名重碧紗。

      幾度津門樓上望，西風暮色噪寒鴉。

      這芙蓉園、朱紫坊何嘗不和秦淮河烏衣巷一樣，燕子難尋王謝家，貓龜自也好覓尋常處，阡陌坊巷，千年一夢。記得先前路過巷子一家民居，上書“蜉蝣”兩字，倒是蠻有意思。想必此屋主人也好莊子，每天枕着安泰河的清響入夢，蜉蝣一生，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