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筆：一根一根數韭菜

      我的日子不是人過的日子。這狠話是我對時差的咬牙切齒。在德國轟轟烈烈的歐洲杯，多場比賽當地晚八點開打，我要硬撐到後半夜或淩晨三點觀看。東八區與東一區時差七小時。終場哨響起，天色泛白，安然入眠已可遇不可求。晝夜颠倒，時差拉鋸，打不起精神還犯迷糊。

      說起來，人在英倫時我也迷糊。在那人生地不熟，說話靠比劃+表情，看東西靠猜+手機拍照翻譯。例如，過路口習慣左顧右盼，那裡的車輛是右舵，需向右看齊。六月份已初夏，卻遭遇不到蒼蠅、蚊子之類的小咬咬，也沒蜻蜓、蝴蝶等。一日三餐，肉沒骨頭魚無刺。肉多為豬肉與牛肉，魚是三文魚或鳕魚，都賣地闆價。中餐館才有的韭菜，因來路遙遠，一根一根數着賣。在各地，尤其倫敦，汽車塞堵了彎彎曲曲的羊腸路，司機卻君子動口不動手，把車喇叭硬生生變為聾子耳朵。偶爾聽到的鳴笛，是急救車的慌裡慌張。以為酒店餐館不提供熱水，自備電熱壺與鍋碗瓢盆，不料熱水随要随有，酒店房間裡配有熱水壺。在喝茶問題上，我抵制西方化，沒去喝英式下午茶。我曾碼文“排隊喝個下午茶”記述。推文正氣凜然：貧困、潦倒，喝茶解乏都要排隊叫号。

      讓我不習慣的有，看不慣的也有。他們實行全民免費醫療，有關專家批評，會降低質量，稀釋資源，分不清救治的輕重急緩。再如，滿大街上看不到警察巡邏站崗，有困難怎麼找警察？又如，各式商店，不包括酒吧餐館與便利店，到點關門大吉，放着錢不掙的理由冠冕堂皇，需保證員工休息時間完整，卻不為有錢花不出去的人着想。我不是雞蛋裡頭挑骨頭。衡量的量尺，我用我們自制的刻度。刻度不同，丈量結果不同。大先生筆下的阿Q，去城裡一趟回來，就看不慣也看不起城裡人老土，把長凳叫條凳。

      說點輕松愉快。老伴這次不遠萬裡，算大姑娘坐轎頭一回。到後沒幾天，她感概這裡禮多人不怪，一早照面，彼此“貓甯”個不停。我告她，再學會“三克油”與“嫂瑞”，可以千裡走單騎。我沒說笑。10天裡，我多次送出“三克油”。三克三克的積少成多，應夠幾公斤。又得說，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