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醬油的女兒

買醬油的女兒

董伊凡爬在陽台上的書桌上，一邊吃着零食，一邊讀着爸媽買的小人書，有時會擡眼望望樓下走動或者交談的的鄰居們，陽光明媚，秋風輕拂，一派書本裡的秋意。

“伊凡，幫媽媽下去買瓶醬油，家裡醬油用完了，中午要做你最愛吃的紅燒排骨。”廚房裡，母親的聲音響起又飄落在陽台上。

“好的，媽媽。”伊凡輕快的回應道。

接過媽媽給的20，她換上鞋，出門，安靜地乘電梯，走出單元門。這條從家到小區外商店的路，她已經從二年級獨自走到現在的四年級，熟悉不過。

握着母親給的二十元紙币，走在鋪滿紅磚的小道上，秋日的暖陽灑在身上，桂花香飄滿秋的味道，樹上有蟬鳴有鳥叫，讓她的心情格外舒暢，不由得腳步更加輕松，嘴裡哼起了小調。

“幹嘛呢，伊凡？”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打斷了她，擡頭一看，伊凡發現是那個經常在小區籃球場和遊樂場出現的哥哥，他臉上總是帶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讓伊凡印象深刻。

伊凡記得，他們曾有過幾次簡短的交談，這個哥哥已經上班了，他總會關心她的學習詢問她爸媽，前不久期中考試後，因為成績不好被父親責罰，她偷偷哭泣時，是這個哥哥給了她安慰和鼓勵：“原來是你呀。”伊凡放松了一絲緊張。

“幫媽媽買醬油呢，你呢？”伊凡看着他，又好奇的盯着他拖着的行李箱。

“我準備出趟遠門，出去旅遊放松一下。”哥哥笑着說，“真能幹啊，都能幫家裡做事情了。”

“沒什麼啦，我經常做的。”伊凡羞澀地低下頭，臉上泛起一抹紅暈，卻也滿是自豪。

“真是個生活小能手。”哥哥繼續誇贊道，讓伊凡更加不好意思了。

“最近的學習提高了不少吧？你爸媽沒有責罰你吧？你一定成績挺好，這麼乖巧漂亮的女孩子。”“沒有沒有......”小哥哥突然提到學習，讓伊凡的臉色再次泛紅。她低頭搓着手中的紙币，有些不知所措。

“哎呀，光顧着和你說話了，我趕飛機要遲到了。”哥哥突然焦急地說，“我有個背包拿不了了，就在門口，向左很近的距離，你能幫我送一下嗎，善良助人為樂的伊凡同學？”

伊凡有一些羞赧，本來想要拒絕，但是卻點了點頭。她接過背包，向右是幾十米是買醬油的商店，小哥哥說向左不遠的路邊，她想很快能完成。

隻是一出門，她覺得腳步開始變得沉重起來，眼前的景象漸漸變得虛幻，仿佛被一層迷霧籠罩，恍惚中，她聽到了同學們的打鬧聲、老師的講課聲、父母的交談聲，隻是這些聲音卻越來越遠，她像掉在一個黑洞裡，又像夢中的另一個世界。

多年後，小區裡很多居民都發現，每當周末，總有一位頭發淩亂、面容憔悴的老人，嘴裡念叨着“幫媽媽買瓶醬油”，懷裡抱着七八瓶醬油來回在小區裡漫無目的走着。

直到有一天，鄰居們由于無法忍受一股濃郁而刺鼻的味道，向物業投訴，最終報了警，當警察破門而入時，他們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一套三居室裡堆滿了醬油瓶，而那位經常抱着醬油的老人，坐在滿屋的醬油瓶中，手裡僵硬的握着一張20元紙币，早已沒有生機的癱卧在床邊，空洞地望着陽台上泛黃的書本。在她的懷裡，是一張全家福，照片上是多年前去世的丈夫和那個陽光明媚的周末，下樓買醬油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