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講個故事》(短篇科幻)

 來,講個故事  

——影俠原創,文責自負



"來,講個故事"

這個口号間接而明了。被做成了一個變幻着紅黃兩色的招牌,立在快要變成曆史文物的新華爾街上,顯得有些怪異。


我的腦袋很沉重,剛剛參加了一個老朋友的聚會,多喝了幾杯酒,所以沒有坐出租車,而是步行在城市的邊緣,吹着自然的冷列的風。

當腦袋開始有點意識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郊外的保護區,正立在這條新華爾街上。

周圍光怪陸離的霓虹燈,是這裡的标志,夜不知道多深了,這裡卻還是有很多人和喧鬧的聲音。不過大都是一些貧民。

城裡人都把這地方叫做"元首街",别認為這條街道以前出過什麼大人物,實際上是指這裡的女人賣唱僅僅一元一首。


街邊的小吃攤上,總是有低劣,肮髒的蒸菜,燒烤之類的小吃和各色莫名其妙的雜貨賣,陰影裡不斷有賣笑的女人對你讪笑。-政府對這一帶無端的放縱(也許是放棄),反而使得新華爾街這個快要頹敗的地區因為各種黑交易而繁盛起來。這點還可以從遊蕩在人群中的那些帽子壓得很低的扒手們身上得到驗證。扒手小偷喜歡光顧的地方,絕對不是清淨之地。


我剛象皺着眉頭離開的時候,就看到了這幾個字。

"來,講個故事!"


那是正好立在我腳旁邊的一個小招牌。顔色紅黃,很俗氣,但是這名字卻把我吸引住了,一時間我也鬧不清楚這到底是個酒吧還是商店。隔着玻璃牆,我看到裡面一些男人和女人在喝酒,再望裡面,就有點模糊不清了。


懷着這種好奇心,我走了進去。


剛踏進門檻,我就有了受騙的感覺。這裡面有酒吧台,有吃角子老虎,有台球桌,有大聲調笑的男人和到處抛媚眼的應召女,總而言之,不過是一個新華爾街上典型的,散發着人類堕落訊息的普通娛樂場所,最流行的音樂《哥哥哥哥我愛你》,真在吧台旁變的擴音器裡面響着。


這讓我有點失望,擡腳準備離開。就是這時候,我被抓住了。

"尊敬的先生,既然進來了,為什麼不可以坐一坐。"說話的是一個老頭子,身材矮小,卻衣飾整潔,穿着是比較古老的被稱為西裝的樣式。

我想在這個騙子、流氓橫行的街道上,被人主動招呼總不是什麼好事情。但是出于禮帽,我還是還了禮。這是出于對這矮小老頭的尊敬。從他說話我已經看出他有一點和這街上的人們不同的感覺。


我們坐了下來,是在半透明的茶色玻璃旁邊坐下的,這種茶色玻璃也是一種已經快要消失的産品,屬于這裡的特産。他喊了兩杯酒,我用微笑表達了自己的謝意。


"情允許我自我介紹,我叫傑克,是這裡的老闆,你可以叫我包子傑克,歡迎你到我們店裡來。"他看起來至少有五十歲了,但是他那舉起杯子的手看上去比他的年齡要年輕得多。


我沒有想到這新華爾街還有這種古老的拉客方式,所以也開始對這間名字很怪的酒店有了一點興趣。更重要的是,他脖子旁邊那塊突出的象是瘤子一樣的小包讓我知道了他外号的來曆,同時,這也讓我突然想到了某些更重要的事情。


"謝謝你的款待,你這裡有特色的就是名稱了。"我同樣舉杯回應。借機向周圍瞟了一眼,旁邊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應召女郎正在和一個滿臉胡子的老家夥打情罵俏,

傑克老闆沒有理會我話語中的諷刺意味,隻是很有風度的笑了一下:"名字隻是個代号,但是我要給你說的是,你是個幸運的顧客,應為你正好是這個月第一千個走進我的店裡的,所以将享受本店的特殊服務。"


"原來這樣啊,哈哈,"我心裡很少的一點疑惑也豁然通釋了。


我又喝了一口幸運的紅酒,高興的說:"我倒要問問,這裡的特殊服務是什麼啊!"


"恩,首先今天晚上你可以在本店免費享受一頓夜宵。"


"哦,首先,那麼什麼是其次呢?"


"其次,就是…………"他停頓了一下,好象故意強調下面的話。"你可以任意提一個要求,隻要是在小店力所能及的範圍裡面就可以,本人一定竭力辦到。"說完這話,他臉上露出誠懇的笑容。

這一點我到是沒有想到,但是突然注意到後面的補充"隻要是小店力所能及的範圍裡面就可以。"我才發現他誠懇的笑意後面隐藏的是精明。


夜還在繼續,我想起了最早将我吸引到這裡來的原因。于是就對老闆包子傑克說:"其實我最願意知道的就是你的這間店子的名稱的來曆。至于夜宵,我想我剛剛喝了酒回來---你可以看到,我現在臉色一定還是紅的。"

"這樣啊,沒關系,你可以随時來享受這頓夜宵,至于你心裡的疑問,我現在就可以幫你解答。"


"好啊,我就洗耳恭聽了。"我提高了興趣,把身子長了一下,微微的往前傾。


"我取這個名字也是有一定意味的,"他把手放到了座位的扶手上,換了一種比較舒适的姿勢,對我如此高的興趣表示滿意。"這就是我們這裡的第****優惠條件,你可以免費聽到一個故事,關于我的故事。"


現在我是知道了這塊奇怪招牌的意思了,但是很明顯這隻是一個開頭,真正值得讓人追問的東西才剛剛開始。我現在最想聽的,就是這個故事本身。

我端起了酒杯,靜靜的聽這下面的故事。周圍嘈雜的人群,暫時離開了我的思緒。


"我們這條新華爾街,你是知道的,現在的狀況非常不好,雖然看起來很繁榮,但是卻十足的是一個揮霍與堕落的場地,"剛開頭,我就吃了一驚,這似乎不是個新華爾街的BOSS應該說出來的話,但是至少在某些方面,這個自稱為包子傑克的人和我有了一些共同的認識。這促使我不說一句話,把這故事聽下去。


"無論你相不相信,我還是要說出我們的世界裡正在發生的事情。這裡已經被世界各大城市定位為将要沒落的頹廢地。是的,頹廢地,這本身就是政客們為了新華爾街而特異制造的一個名詞。面對這下面的表象,每一個政客都可以在媒體裡面大肆的攻擊我們人類堕落的本質。


"但是請你相信我的誠懇,這是我們自己給自己造成的災難,這下面隐藏了我們對自己的責難和最後希望的喪失。你可以看看這些歡樂的人群,酒,色,賭博,黑暗當中的手。在我們繁榮的時候也曾經這樣,但是現在已經籠罩了沒落的氣息,和榮譽與精神遠離了。這就是現在整個人類所具有的精神狀态----------我知道這是一種無謂的掙紮而已。"

這些話讓我有一點吃驚,讓我再次的想到了某些重要的問題。這讓我看到了眼前這家夥一些不平凡的特質我反駁他道:"這裡是這樣的,可是僅僅是你們這裡,為什麼要擴展到整個人類。"


"聽我說,"他居然提高了聲音,雖然在這嘈雜裡面不足以引起旁人的注意,但是已經能夠讓我吃一驚了。"我的故事還沒有講完,你得聽下去。"


"我很清楚,我們是活在一種憐憫當中的,隻要現在那些城裡的人一次心血來潮,就立刻可以讓新華爾街在地球上永遠的消失。"


"這是不可能的,做為自然人,是有存在的必要的。"我也提高了聲音。


"但是,"他站了起來,強調着這兩個字。鼻子張開,沉重的呼吸着。矮小的身材,看來比坐這的我要高很多。


幾乎用了幾秒鐘,他才說出下面的話:"這是一種悲哀的生存方式。"

說完這話,他眼睛種原來的力量開始慢慢的消失,真正象他自己說的一樣,帶有了一些悲哀。


我頹然的坐着,難以揣摩眼前這家夥到底是誰。


現在我們彼此都明白了對方的身份,談話似乎變得困難起來。他也發現了自己的過分激動,很努力的克制自己,然後坐了下來。


接下去的談話,變得很沉重了。

音樂卻開始變成了節拍十分輕松的最新流行歌曲〈愛就是要羅裡羅嗦〉,一個舞女開動扭動身軀,人群也在音樂裡擺着腦袋,這多少和我們的談話有些不協調。


也正是這個原因,裡面沒有人注意坐在角落的我們。


彼此冷靜了一下,啜飲了兩口,情緒開始在輕松音樂的節拍下冷靜下來,他也繼續了自己的講述。


"你知道我們人類的曆史裡面,曾經有過一件同樣的事情發生嗎?"


"哦?"


"以前,曾經有一種可怕的病,叫做天花,是一種死亡率極其高的病毒造成的,有這百分之40以上的死亡率。這是微生物向人類發動的戰争中的一次大規模的突襲。

"但是最後,人們又一次的戰勝了這種病毒,并且,用幾十年的時間讓天花病毒在世界上幾乎絕迹。一直到世界上隻剩最後一瓶做為樣品的天花病毒。


"關于這瓶病毒的處理,科學家們有各種意見,有的主張徹底消滅這種生物,有的認為做為生物應當有他存在的價值。


"這種争論一直持續了很久,直到有一天,一個粗心的實驗員一不小心沾染了天花病毒,并且在病毒的潛伏期,就将其帶回了自己的家鄉,非洲。


"我們的科學家們為這個小小的疏忽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天花病毒的變體因此統治了非洲十年,無數的生命消失在這種新的天花病毒之下。"

故事雖然還沒有講完,但是我仍然感到了他想要說什麼。


"不錯,新華爾街的确就就是一個裝天花病毒标本的瓶子。"這句話正是我心裡想要說的。


"他的前身,華爾街,在人類曆史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所謂"華爾街的股票跌一點,地球也要停一圈,"即是說的自然人類統治後期,華爾街在自然人社會中的作用。----現在他的摸樣,并不是當年繁榮期的摸樣。"


"我們的毀滅之路,也是在華爾開始的。"說完這句話,他的語氣中已經有明顯的悲傷了,我不禁同情起來。


"第一個腦袋裡植入了生物電腦系統的人叫阿比.蓋茨,他的祖先就是電腦曆史中革命性的人物比爾.蓋茨。----他永遠也想不到自己的後代做出了比他更要大膽和危險的舉動,這也許是他們家族裡面冒險的血液在作怪吧。


"從他在華爾街宣布自己稱為曆史上第一個生物電腦人開始,不到三十年的時間,全世界幾乎都成了生物電腦人的天下,人們很容易的就接受了這種魔鬼的禮物。"


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這裡的人都還陶醉在舞女的表演當中。這點誰都沒有想到,自然人的最後的本性竟然是這樣的,新華爾街上除了腐朽的生活,好象什麼都沒有了。---有外面強大的物質支持,在這些人的意識裡,過的也許正是原來他們所追求的生活呢。


我能說什麼,這時候什麼優惠條件,我統統忘記了。根據聯邦法律,自然人保護區裡的人,是不準走出自己的區域的,因為很顯然他們的智力跟不上外面世界對智力的高要求。他們的腦子不能左右輪流休息,不能在處理日常事務的同時思考高度抽象的邏輯問題,不能應付每天幾百萬兆的信息在腦中流動。


現在我的酒也已經完全醒了,我發現自己在這裡聽一個自然人喋喋不休,實在是一個低級的錯誤。這些死抱着"純粹人"的觀念的人世界上不是沒有,但是很塊就别快節奏的世界所淘汰,最後也隻能在和新華爾街一樣的保護區裡面苟延殘喘了。


生物電腦畢竟是人的力量的覺醒,而不是象他們認為的那樣是人類毀滅的開始。


這讓我立刻覺得已經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了。明天我還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站起來,向他告别:"對不起,我要走了,對于你的優惠我表示萬分的感謝,但是我想我是沒有福分享受您的優厚待遇了。"


對于我粗魯打斷他的講話,傑克似乎并不怎麼再意,隻是他也站起來說了一句,捅破了最後一窗戶紙:"好了,生物電腦人,我知道你不想呆在這裡,但是你們那僅僅是傀儡的腦袋,永遠不會想到上帝造人的時候是多麼的完美,自然人并不全是如此堕落,人本身的力量是你們這些電腦怪物永遠想不到的"


音樂已停止了,所有的人都看着我,我冥冥中感到這是一個陷阱。


我已經感到了一種威脅存在。所以慌忙轉身離開,匆忙中把我的帽子蓋在了頭上。


離開的時候,我聽到傑克在身後吼了一句:"天花瓶子最後還是要破碎的。"


我當然知道這句話的含義,我現在一定在逃跑,周圍人的眼光也突然都變成針對我的一樣。


天啊,這是怎麼的,難道這堕落僅僅是他的表象。這些已經裝進瓶子的人們,難道也象當年的天花病毒一樣,想向我們發動最後的一次進攻?

這裡的夜風很冷,把我這個沉醉在酒裡的人吹醒了,我擡頭看看天,星閃爍着,依然在向人們昭示他的神秘。


上帝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就在散布在地球上的各個"保護區"當中?

較量,也許才剛剛開始!

添加新評論

暱稱
郵箱
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