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煙雨劍】第四十三章 落子

上一章 入局

初冬的風還不是特别寒冷，任長青卻已經披上了狐裘。

每到冬天他就會咳嗽，最近幾年似乎越來越厲害了。

所有成功都需要代價。任長青比任何人都清楚。可用自己的身體作為代價，是不是太大了些，任長青有時也會懷疑。

“莊主。”就在他思緒飄忽的時候，身後傳來江景堯的聲音。

“你來啦。”任長青一改往日的不苟言笑，有些慈祥地說道。

“我們邀請的各門派均已到齊，就等着莊主吩咐了。”聽到任長青聲音中少有的溫和，江景堯明顯一愣，可還是平靜地回答。

“都是掌門人帶領的嗎？”

“是的，莊主，除了青城派之外。”

“我知道了。”

“以你之見，我們此次應該如何布置，又當何時發起攻擊呢？”

“從我們目前掌握的消息來看，煙雨樓也請了外援，主要力量包括少林、武當、峨眉，還有江城歐陽家。無量劍宗似乎也加入了，但具體情況還不清楚。”

“無量劍宗？”

“對。說來也奇怪，這無量劍宗原本已經不問江湖事了，此次不知道怎麼竟然攪了進來。”

“無量劍宗，戚家三傑，最近幾年在江湖上也頗有盛名啊。嗯，你還是接着說說我們應該怎麼布局，又該何時發起攻擊吧？”

“我們與煙雨樓的實力從明面上看基本是旗鼓相當的。楚恒舟這個人極度自負，又總是自诩為君子，我想，那種背刺陰謀之類的小人行徑他斷是不屑做的，所以我們倒不如就拳頭碰拳頭，釘子碰釘子，直接發起攻擊。私下裡，我們從各分舵中挑選得力幹将，由程立雪帶領，直取煙雨樓命脈梅花堂。”

“嗯，你我所想倒有些不謀而合。”任長青雖然看上去大義凜然，可私下裡他與楚恒舟那種江湖做派還是頗有些不同。他并不覺得兵行詭道是一件丢臉的事。

“那我這就安排去？”
“去吧。”

江景堯應聲而去。

“立雪。”

江景堯走遠後，任長青對着空曠的房間喊了一聲，程立雪便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房間裡。

“剛剛的對話想必你已經聽到了。你帶領的那些人，我想把他們分成兩隊，一隊由你帶着直取煙雨樓梅花堂，另一隊暫時隐藏于暗處伺機而動。”

程立雪接到命令後便悄然退出。

接着，任長青又在大廳裡會見了各門派的掌門人，有青城派代理掌門人蘇鳴，點蒼派掌門人張夢楊，昆侖派掌門人樊振剛，以及南海丁家掌門人丁春水。這群人中，最引人注目的要數南海丁春水，此人一套春水劍法，已使得出神入化。

寒暄過後，任長青便把之前與江景堯一起商讨的計劃向衆人交待了一番，然後衆人便一一領命而去。所有人走後，偌大的長青山莊又安靜了下來，隻能聽到寒風在院子裡呼呼刮着。

此刻的煙雨樓也是燈火通明。

楚恒舟坐在二樓的大廳中央，他周圍分别坐着沈殊流，少林枯松大師，武當薛流闵，姑蘇家姑蘇南弓，還有江城歐陽問天。除了枯松大師悶悶不樂地坐在那裡之外，其餘人都已喝得面紅耳赤，特别是姑蘇南弓和歐陽問天二人原本就是至交，這一見面不多喝幾杯都說不過去。薛流闵本來就是好酒之人，眼前氣氛更讓他放開手腳頻頻舉杯。這可苦了枯松大師，他出家之前也是樂于喝酒的，可自從入了少林後，這酒肉卻是再沒有碰過。

“大師，何不開懷暢飲呢？”就在他悶悶不樂時，卻聽到邊上傳來調侃的聲音。枯松大師轉頭一看，卻是那坐在楚恒舟身邊的少年。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吃酒肉，施主就别拿老衲逗樂了。”

“在下怎敢拿大師逗樂呢，所謂酒肉穿腸過，大師若不吃，這酒肉怎麼穿腸過呢？”

“哈哈哈，這話說得好啊，酒肉不吃怎麼穿腸過呢？”就在枯松大師臉漲得通紅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他身邊的薛流闵也忍不住拍着大腿笑道。

“兄弟，你可别拿大師開玩笑了。”就在這當兒，楚恒舟突然開口道。原來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沈殊流。

“是啊，就别拿老衲逗樂了。”枯松大師又合十道。

“阿彌陀佛，我錯了。”哪知等枯松大師說完，沈殊流卻又一次嬉皮笑臉了起來。其實也不能怪他，這枯松大師真是人如其名，就像是一棵枯萎了的松樁，坐在那裡卻酒肉不粘，怎麼看怎麼怪。

“樓主打算如何應付此戰呢？”吃喝也差不多了，歐陽問天突然開口問道。

“以不變應萬變，把各位帶來的人馬分配到各堂口，各自為陣可萬無一失。”聽完歐陽問天的話，楚恒舟大聲說道。

“如此甚好，也不必繞那些花花腸子。”聽到楚恒舟這樣說，枯松大師第一個響應。他原本就是一個武癡，心思簡單，聽說隻需要站在那裡等着打架，自然是高興的。在少林寺他也不理僧務，此番前來隻是因為他很喜歡打架。

“好，那我就與歐陽兄一起吧。”姑蘇南弓立刻表明了自己的選擇。

“那在下隻好與鬼見愁李兄一道了。”說罷，薛流闵也站起來喝了一杯。

這些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特别是薛流闵那可是武當一門之長，到了煙雨樓之後似乎受到楚恒舟的感染，都變了一個樣。

“那看來我和甯師太隻好與梅堂主一起守梅花堂了。”等一群人各自選了他們的陣地，沈殊流懶洋洋地的說道。

大家這才想起來，峨眉派的甯無雙也到了煙雨樓，隻不過她嫌棄一群老男人身上臭得很，不願意和他們同席，遠遠地在一旁自斟自飲自帶的武夷大紅袍。

“樓主，這梅花堂地處煙雨樓最中央，要攻到梅花堂得先攻破其他堂口，倒不如讓甯師太與沈少俠一起，還是先去守住别的堂口。隻要攻不進來，煙雨樓自然也是安全的。”就在大夥按部就班的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韓墨突然開口道。

“韓叔說的也不無道理，那兄弟你就和甯師太一起還是先去前面的堂口吧。”此時的楚恒舟不知怎麼，像是變成了一個毫無主見的人，随即又匆匆說道：“各位早些歇息，養精蓄銳，等着接下來的一戰吧。”

說罷，楚恒舟就站起來離開了煙雨樓，身後跟着沈殊流和梅晚雲。

“梅堂主，你盡快從幫中挑些得力幹将，組成一個新的堂會，交給小殊。”出了煙雨樓，楚恒舟突然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

“是，樓主。”梅晚雲領命後就消失在黑夜中。

“大哥你這是何必呢？”看着遠去的梅晚雲，沈殊流不解地問道。

“此次交戰絕非往日可比，小心駛得萬年船，還得麻煩兄弟幫我守好這最後一關。”

楚恒舟看了看燈火通明的煙雨樓，面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