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物愛人(原創連載)

第一卷。遇見既榮幸。第十六章。問題少年。

朦胧中,一雙雙手不停的為他擦拭冒出的汗珠。他潛意識中左躲右閃,他老是忘不了電影院門口那個用手帕給他擦臉的阿姨,像恐怖片裡的女鬼,妖豔魅惑,腰身扭動着,一張陰冷美豔的面孔在朝他俯沖下來,他害怕極了,看到父親被女鬼拖進幽暗的森林裡,直到沒了訊息。一聲聲力竭的呼喚着父親,一個冷顫,是冰涼的毛巾驚醒了他。當他睜開眼的時候,他聽到是父母的争吵聲,離婚二字如同千軍萬馬一樣闖進他的耳朵裡,震耳欲聾。爺爺奶奶在一旁勸阻,爺爺被氣倒了,120救護車的聲音在樓下傳來。

奶奶在家陪着生病的仲律言。在得知噩耗的時候,奶奶淚如雨下。一聲聲“家門不幸”。在他幼小的心靈上劃出一道口子。奶奶痛斥父親不孝,父親悲恸的說不會離婚,為了孩子也為了去世的爺爺。爺爺喪禮上,那個阿姨又出現了,她穿着一襲黑衣,依舊袅娜的走進人群的視線中,獻上一束白色花朵。

在仲律言父親耳邊輕喃一句,“我要調走了。再見。”

仲律言看到父親差異的眼神,兩人在人群裡不動聲色的傳遞這離别的傷感。

他讨厭那個阿姨,讨厭她身上的脂粉香味。讨厭所有如她一樣美麗的女子。自此以後他的性格孤僻冷傲,開始暴怒煩躁,有時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他其實不過是想引起父親的注意,讓那個“抛妻棄子”的父親回心轉意。父母的婚姻已經名存實亡,不過是為了這個家,将就着過活而已。兩個人分房而居,母親依然會做三個人的飯菜,依然會洗三個人的衣服,在外人眼裡看不出他們一家人的變化。但是他受不了這樣尴尬的窒息的處境。他想要被關注,被愛護。所以他開始惹禍,開始行為上異于常人。父母帶他去看了醫生,得知他患有心理疾病,需要治療。在學校裡他也是出了名的不服管教,經常跟同學打架,弄得同學們都怕他,他也被經常叫家長。其實這些不過是想引起父親的注意,對他多關心一些。但換來的是一頓“嚴格教育”,關上門,脫下他的褲子一頓巴掌。他不哭也不鬧。逐漸的對于挨打失去了痛覺。挨完打就跑到奶奶那裡尋求一絲溫暖。三年級的時候,奶奶去世,他便再也沒了避風港。

那一天他突然想要學遊泳,父親給他去報了名。在遊泳館,教練誇獎其他人,唯獨到了他這裡卻冷漠的直接走開了。因為他調皮,讓教練最為頭痛。他看到一個瘦弱白淨的同學,經常一個人坐在泳池邊,他觀察他好久,他覺得他們應該是同類,小孩子的直覺告訴他,他應該去與這個“同類”去接觸一下。所以他跑過去,将泳池邊上的同學都推下水,唯獨那個“同類”他是抱起來甩出去的。他也跳了下去,想跟他一同嬉鬧。沒想到對方不會遊泳。看到在水中掙紮的“同類”他驚慌失措。等到教練救下所有人,他才從驚慌中回過神,他知道這一次自己又闖禍了,可能是以前經常闖禍的緣故,他覺得自己的行為沒有任何錯誤,但這一次他真的害怕了。一個女生憤怒的跑過來将他按在地上捶打,他沒有反抗。任憑鴨蹼劈頭蓋臉的打在自己身上。他的視線卻依舊看着驚魂未定的那個“同類”。

後來他才知道,那個被他甩下泳池的同學叫西武沅。打他的那個是西武沅的姐姐聞笑笑。再後來,他去唐醫生那做心理治療,遇見過他們姐弟倆。他本想上去道歉,但是一種幼小的倔強阻攔了他。直到在市場買東西的時候,聞笑笑打了他。他沒有還手,就當自己應該受到這一次懲罰。流着血回到家,自然是少不了一頓數落,他隻是輕描淡寫的說是騎車摔的,母親帶他去社區醫務室處理了一下,就忙着去電玩城了。母親跟人合夥開了一家電玩城,就在建設路的老商廈頂樓。他沒事就去玩遊戲滑旱冰。他的旱冰滑的非常好,也是在無數次跌倒又爬起來的情況下自學的。他像是掙脫牢籠的鳥一樣,張開雙臂在旱冰場上旋轉浩翔,沒人能追趕上他的速度,直到渾身出了汗,筋疲力盡下,灌上一瓶汽水。那樣的暢快淋漓足以讓他忘卻一切。大腦在瞬間爆發,宇宙洪荒傾瀉而下,世界唯獨他自己存在。

“就知道你來你奶奶這老房子了。”

他聽着熟悉的腳步聲,推開房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親。

他從沙發上翻個身,面朝裡,繼續裝睡。

“回家吧。明天就是元旦了。别鬧了。你媽挺擔心你的,明天我正好也不值班,咱們一家好好過個元旦。”

父親點起煙,剛要抽。他蹭的一下起身奪過來放進自己嘴裡。來到陽台上抽了起來。

“你差不多得了啊。啥時候開始抽煙的啊!你跟誰學的啊!”

父親氣的走過來,剛要一巴掌上去,又收了回來。

“行吧!你也别跟我這置氣了。沒吃飯呢吧。我帶你去吃銅鍋涮肉去吧。”

他看到父親示弱的神情,在雪夜的掩蓋下,嘴角露出一絲得以的笑。他赢了,他喜歡這樣的感覺,每一次跟父親鬧僵,他都會奪門而出,父親總能找到他。然後跟他服軟。他屢試不爽。

因為這樣,他才能在父親這裡得到存在感。

父親開着單位的車,把他的山地車放在後備箱裡。路上行人如織,有好幾段路的積雪還是沒清理幹淨,導緻交通不順暢。一路上走走停停,父親語重心長勸他要懂事學好,不求他能考個好大學,隻想讓他能順順利利弄個大學畢業,然後父親會想盡辦法再給他弄個工作。在父親孜孜不倦循循善誘的話語下,他早就置若罔聞,扭頭看着車外的街道,突然他看到熟悉的身影,那是聞笑笑還有他的弟弟聞一莳,一家子人走在人行道上,有說有笑其樂融融。聞一莳還背着他的妹妹,笑起來一雙眼睛彎彎的,長長的睫毛撲閃着,嘴巴藏在圍脖裡。妹妹去抓他的頭發,他也不生氣,反而開心的不得了。

他看到這樣的場景,自己也不由得笑起來。

緣分就是這般的奇妙吧。他們都來吃銅鍋涮肉。隔着一排桌子。他時不時看向聞一莳他們家那一桌。一家子人溫馨的叫人羨慕。聞一莳的母親會把涮好的肉片依次分到三個孩子碗裡,妹妹吃的臉上全是沾醬。他妹妹已經學會用筷子了,别别扭扭夾起一塊肉遞到聞一莳嘴邊,“哥哥吃肉。”

聞笑笑會嫉妒的也要求妹妹夾肉給她吃。

仲律言看的入神,滿臉寫着笑意。

“你看什麼呢?你認識啊?同學?哎!兒子!你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父親鮮有的打趣他。

這一刹那,他恍惚了。原來父子間突如其來的玩笑,可以如此這般的有沖擊力。

“啥啊。仲濤!吃你的肉吧!”

他臉紅了一下。就那麼一下,被當警察的父親給看的清清楚楚。父親也朝那邊看去,看到聞笑笑,一個爽朗活潑的姑娘,不像他們家屬院裡的那些女孩子,矯揉造作。他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兒子眼光不粗。

“這姑娘不賴!”

就這一句話,臊的仲律言坐不住了。他對聞笑笑一點都不喜歡。但是少年的青春害羞,足以讓他在聽完這句話而坐不住。以免父親再繼續跟他開這樣的玩笑,他選擇去洗手間。

正當他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迎面撞見了正要進去的聞一莳。

聞一莳手上粘了好多醬料。兩個人停在門口四目相對。一個不知道該怎麼出去,一個不知道該怎麼進去。

聞一莳的驚慌失措,讓仲律言意識到自己在對方心裡是個十惡不赦的印象。

他欠了一下身子,主動讓出空間,聞一莳則側身進去,在兩人身體經過的時候,聞一莳再一次聞到了仲律言身上的煙草味道。而仲律言卻聞到了聞一莳身上淡淡的香胰子的味道。那種熟稔的曆久彌新的味道,是他奶奶身上的慣有的香氣。彷佛間他的内心融化了,他轉身看着在洗手台邊洗手的聞一莳,少年瘦弱的身體,脊背彎曲的時候,在毛衣上凸顯出像是小動物一樣單薄的輪廓,白皙的脖頸上有細碎柔軟且彎曲的頭發。十指潔白細長,在水流中被沖刷着。他走到聞一莳旁邊。

“你也是柳中的吧。”

聞一莳用生人勿近的目光打量着仲律言。“嗯。”

就一個字,表示出聞一莳極度排斥的心情。

“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把你丢進過泳池。還被你姐姐打了。噢!對了我也在唐醫生那治療。我見過你。”

聞一莳顯然不想跟他有什麼接觸。“我聽我姐姐說過。你倆是同班的。聞笑笑你知道吧。”

聞一莳甩出姐姐的名字,就是警告仲律言,“别惹我。”

仲律言笑着,“知道。身後跟着一幫小弟。沒一個能抗揍的,吓唬吓唬别人還行。”

說完他從牛仔褲的口袋裡掏出兩張電玩城的門票。

“對不起啊。不應該推你下水。請你跟你姐姐去玩。新世紀電玩城的通票,沒有時間限制。”

說完他就離開了。

聞一莳拿着兩張票,覺得這個仲律言,莫名其妙。但他還是将兩張票收起來了。他沒有告訴姐姐。也不打算告訴她。反正是冤家路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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