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鄉依舊一篝火一3

  青鄉村的周圍情況和它一樣糟糕，到處都是無人看管的莊稼地，滿山荒蕪，毫無生機。古桐将頭低下，不願再看到眼前這般模樣，他思考去到縣城後，所有可能的希望，又反複想着劉三和他說的那些話，他明白，慶剛書記一定會站在他這一邊，正如同幾年前的土改那樣。古桐将他自己再一次的推在了潮頭的邊緣。

  "這破鞋，剛修好幾天又壞了，唉，沒法穿了。看來剩下的路隻能光着腳走了…"古桐苦笑道。這一路上，石子硌着他的腳，很快就磨出了水泡，古桐也不知道他自己走了多久，漸漸的，古桐感覺到兩眼模糊，渾身無力，一個健碩的身影就這樣倒下了。

  "小夥子，你醒啦？"， "我這是在哪？"古桐用盡力氣說道。"小夥子，要不是我在半路上看着你，你恐怕小命就沒了，你現在我家…”老人用沙啞的聲音回答道。"，"我該怎麼稱呼你？"老人沒有立刻回答，古桐隐約間看到老人點了根煙，抽了好幾口後才從嘴裡緩緩的吐出幾個字，叫我老趙吧。老人将一個刻有紅星的水杯遞給古桐，說道："喝點水吧，現在身體還太虛弱了。"古桐接過水杯，大口貪婪的喝着。"小夥子，我說你這是幹什麼去，我看你好幾天都沒吃飯了吧，你從哪來的。”古桐低着頭，手握刻着紅星的水杯，回答道：“老趙，我是青鄉村農業合作社社長，我想去趟縣城，申請一下…"，"停停停，小夥子，你說你是青鄉村來的？怪不得看你這麼虛弱，你為了去趟縣城，命都不要了。”古桐擡起頭望向老人，眼神間閃爍着一絲光亮，"對，我是去縣城，而且我要給我們村申請救濟糧，要不然村民可真的要餓死了。"小夥子，我佩服你的勇氣，這裡是槐溪谷，離你們那個地方至少得走五天，前面不遠，是溪谷村，這村情況和你們也差不了太多，莊稼也不生長，都等着發救濟糧，但是事與願違啊，年紀輕一點的，逃荒逃荒，老的死的死，這村都快沒人了。"老人說完後将煙頭用手掐滅，轉身從木桌上，将碗裡的布掀開。"嗯，給你的，你湊合吃點吧，我也沒有多少糧食。"古桐接過老人手中的代食品，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這是他這些天唯一一次吃上了像樣點的食物。老者沒有說什麼，隻是穿上一件軍大衣，推開破舊的木門，向東邊走去，漸漸消失在了古桐的視野裡…"

  古桐越發覺的對這個老者，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老者用過的紅星水杯，勾引起了他那一段回憶，一種不出來的感覺湧上心頭，想到自己的父親也是有和老者一樣的水杯，但父親永遠葬在了寒冷的别國他鄉，他恍若間看到父親臨走時，那堅毅的背影，如同老者一樣沉穩，給人一種堅強感，古銅隻記得，父親臨走時叫他照顧好妹妹，可是沒想到父子的那一别，竟成了永别。古桐忽就感到眼眶濕潤，在他眼中，父親是一位好戰士，更是一位他人生中的引路人。他望着窗外，望着老者離開的身影，也望着夕陽，消失在了突兀的一層層遠山下，一切都是那麼平淡如常。

也不知過了多久，老者提着煤油燈回來了，與此同時，他手中多了幾捆野菜。老者小心翼翼的将軍大衣疊好，放入大木櫃裡。并關上那吱吱呀呀的木門。"小夥子，我給你熬點野菜湯喝吧，你身體這麼虛，可能趕不了路。"家沒有糧食了，我出門給你采了點野菜，你将就将就吧"古桐起身走到木桌前，深深的給老人鞠了一躬，老人沒有說什麼，隻是點了點頭。古桐問道："老趙，你當過兵吧。"老者将木頭放進鐵爐裡，将水壺放在上面，有些許不耐煩的說道："你從哪裡看出來的？"古桐連忙回答："這是一種感覺，我父親也是一名戰士，我感覺你和他很像…”，"你父親，那他沒有告訴過你，自己一個人走這條去往縣城的路非常危險嗎？古桐抿了一下嘴，拉開木椅，坐在上面，從背包裡掏出一張烈士證遞與老者。老者看到這張烈士證，眼神間開始重新打量着他。"你父親抗美援朝犧牲的？"，古桐點了點頭回道，"你父親很偉大，很偉大，小夥子，你猜對了，我也是一名軍人，和你爸一樣，我參加過很多個戰争，三八年打小日本，46年解放戰争，抗美援朝我都參加過…"古銅望着老者說道：“您是什麼兵？認識我父親嗎？"老者微微一笑："傻小子，我怎麼可能會認識你父親？當年入朝作戰那麼多人，犧牲的人太多了，我呀，是司号兵，吹号的。”老者起身從木櫃裡掏出一把小号放到桌子上，小号雖然看起來很破舊不堪，但金色的漆皮仍熠熠生輝，尾部挂着那一縷紅帶，印刻了那不朽的傳奇。老者講道："我是吹号的，你有所不知，這号一吹啊，整個連整個團的人，全部都往前沖啊，這号一旦吹響，就不能聽停，每次吹完号後，好的時候一個團還能剩下幾個人，不好的時候，可能寥寥無幾。這個小号，陪了我将近我将近二十多年，我親眼看到許許多多的戰友在我面前倒下…"老者說到這裡，忽然微微一顫，眼神黯淡了起來。停頓不久後老者繼續說道："這和平，是咱們戰士們一點點拼出來的，戰争結束後，我很幸運，我能活着，我不想給國家添麻煩，自己就來到了這個地方，建了個小木屋，本想着國家能夠發展的更加好，但這兩年天災太多了。”古桐聽完後，起身向老者敬了個禮回道："老趙，對不起，一開始我以為你…"老者搖了搖頭，你是個好小夥子，你有一份為你們村奉獻的心啊，國家需要你們這些人，我老了，不懂什麼國家政策啥的，我就想着我後半生就留在這個小木屋，你要記住，無論你幹什麼，你都要堅持下去，想吹号似的，一旦吹響就沒有回頭路了，我想你父親應該會對你的決定感到欣慰吧。"把野菜湯喝了，明早我送你上路，前面是一條河，渡船隻有一條，我已經和船夫說好了，明天早起就乘他的船過河之後就到了縣城…

    野菜湯，熱氣騰騰暖人心，小木屋，光亮微微照前路，它們交織着點亮了黑夜裡的磨難和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