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的味道
傍晚醒來的時候,已經5點鐘。天擦黑不久。喝了杯溫水下樓去取美團的菜。這時外面的空氣有些冷,但又不特别的冷,比之東北還差些火候。
說起東北,我就想到我午睡時那場光怪陸離的夢,還有夢中人。
我夢到了很多人。有初戀,有爸爸媽媽。有東北菜園和小時候的家。
小時候的我是在立陡山度過的,那裡地勢偏遠,人煙稀少。适合躲避計劃生育。
爸媽帶着姐弟一直在那裡了生活到我足了6歲。
爸媽是菜農,一直種菜為生。當然也種糧食。
什麼都種過。我記得我小時候迷迷糊糊睜開眼去夜尿,就見着爸媽領着姐姐就着蠟燭在剝麻,搓麻繩。
也織麻袋。
和着菜在村屯裡走街竄巷的吆喝着賣。總會換回白面、雞蛋什麼的。
起早,媽媽會幫着爸爸把菜裝車給牛套好鞍。然後打開大門,看着爸爸坐上車轅拉着缰繩,揮着鞭子去趕家家戶戶早飯的點兒。
爸爸白日去賣菜,媽媽就在地裡鋤地、撣藥、拔草,給家裡的牲畜喂食。
我記得小時候家裡有一頭大白豬,很高很壯(有炕沿那麼高),叫起來聲音很怕人。一餓它就很兇猛的哼哼,我常擔心它餓極了把我吃掉。
喂這頭白豬有專門的食槽,是那種大車胎橫劈開來做成的槽。媽媽用大鐵鍋煮好糠料,用鐵水瓢舀進皮桶裡,拎着桶出去把食倒在槽内。邊走邊“嘎啦啦啦”的呼喚豬兒來吃食。
給豬添好食,媽媽順手抓幾把玉米粒揮灑在院子裡,“咕咕咕”的叫着雞鴨鵝來。雞兒們邁着輕快的小碎步來了。鴨子大鵝也一拽一拽的到了。他們各自埋頭苦幹。時而撲閃翅膀驅趕同伴。有時不知哪隻雞就撲騰一下彈飛出去,幾朵雞毛散在空中。不知是激動的自飛還是被動的驅飛。“大抵打架輸了。”我想。
雞,喜歡刨食,豬喜歡拱地、泥水溝子裡打盹。身上發癢了就用身子蹭牆。總之,沒回圈舍之前,院子裡都是它們的身影與痕迹。
到了傍晚若爸爸還沒回來,媽媽就點燃一支蠟燭,在燈下給我們縫縫補補,順便捉秋衣秋褲裡的虱子。這些虱子也不知怎麼存活下來的,大概當時的肥皂沒什麼狠活吧。
趕上地裡沒活,媽媽就會在白日裡做每個季節裡待做的活計。
春天,她熬甜菜,甜菜熬出來的汁是甜的,越熬越濃稠,最後會成糖漿,等糖漿盛出來冷卻之後便成糖了。
她也納鞋底,是千層布的,經過裁剪,抹漿糊,按壓,收邊制成的底。用錐子、大一點的針和幾股繩的塑料線來回穿梭在上面,把整個鞋底都打滿線繩為止。
然後就是鞋面的制作,鞋面媽媽喜歡用黑布和花面布。制作工藝是媽媽量裁好家裡每個成員腳的大小,在紙上畫樣兒,然後用樣兒在布上做記裁剪。
(春天她也制東北大醬。)
秋天,她給小了的毛衣毛褲拆線,常讓我用手給做撐子。我其實不耐煩做這個,我想做更大的事兒。就比如用手纏繩打個毛線球之類的。
拆好毛線就快入冬了,媽媽開始織毛衣了,她會織麻花樣式,圓領、雞心領的毛衣。
秋冬呢也是腌鹹菜的季節,她在醬缸裡放各種蔬菜,黃瓜、芹菜、香菜、辣椒。然後蘿蔔和芥菜單獨用壇子腌制。酸菜用大缸腌,上壓一塊大石頭。她忙活好這一切,就快過年了。
媽媽在我心裡一直閑不下來。似乎每時每刻手裡都有活計。
爸爸會好點,雖然爸爸也忙,但起碼爸爸有一頓三餐的燒酒。有自己和自己獨處的時間。
爸爸春天抽空時會用柳條編筐,自用或賣賣。
然後打打鳥雀,夏天下水捉捉河蚌。和朋友喝酒劃劃酒拳。
爸爸挺喜歡動手的,也挺喜歡玩的。隻不過這份玩心一直被壓制在了内心深處。
老了老了時,兒女不用操心了,自己跟人學上了紮花圈,堆紙人,還有其他物什。
這位爺傳統,守舊。紅、白喜事都通。常被人請去紅事帶東,白事主事。
一旦輪到白事,他的花圈就派上了用場。
家裡有一年種小麥,綠油油瓦亮瓦亮的鋪在地裡,讓人心生無限歡喜和喜愛。
就在那一年的小麥地壟頭,爸爸說了一句話,他說:“人有雙手和大腦,雙手愛勞動,大腦愛思考。”
我時刻謹記。
所以,我愛沉思,愛動手。
小時候冬天裡和弟弟剝玉米稭稈編鳥籠子,逮蟲子,養小鳥玩。
我倆自己在南墊子做風筝,弄狗爬犁。
雖然都不怎麼成功。但勝在意趣。
如今的我,會繡十字繡了,會簡單織條圍巾了,會做好看的飯了,會喝酒了。
喝酒時能簡單吟兩首詩,也能搖搖骰子猜猜點子大小了。
甚至,我已經在劃酒拳的路上了。
可是,爸爸,“五魁首,是六六六嗎?”
❤我想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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