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荟花開在初夏

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轟隆隆的一陣雷聲過後,大雨瓢潑而至,我慌忙走去陽台關窗戶。

就這麼一會的功夫,風早已裹挾着雨水撲進紗窗裡來,幾盆花草正在風雨的侵擾下大幅度地左右搖擺着,那些細弱的花枝不勝這風的威力似在下一秒就會折斷。

合上最後一扇窗戶,我彎腰去查看那幾株嬌嫩的花草,生怕它們受到了什麼不可逆轉的傷害,好在它們還算安然無恙,除了花葉上還在滴答而下的雨水,一切又恢複如常。

一眼掃過角落裡的那株蘆荟,它所在的位置恰好完美避開了風雨的侵襲,此刻正擎着它那一株袅娜的花莖,雲淡風輕般地立在那兒,看着它這與世無争的淡然模樣,我不禁唇角上揚,輕輕地笑了。

原本,它隻是這陽台角落裡最不起眼的一株植物,一直蔫蔫的,永遠打不起來精神似的,在光陰裡已虛度了太久太久。

忽而有一天它的主人看了一篇文章,說是蘆荟也是喜陰喜水的。這一下完全颠覆了她的認知——一直以為蘆荟這種植物,是喜陽且十分耐旱的。

于是,在陽光充沛的日子,時常把它放在外陽台上,接受全方位的日光浴,又因其耐旱的特性,經常是十天半個月的,也不給它澆一次水。它就那樣在烈日地炙烤下,幹渴地活着,奄奄一息。

這株蘆荟就這樣悲哀又卑微地活着,等着它的主人某一天想起它來時,給它的花盆裡淋上一點清水,往往還沒有澆透它根上的花土,這清水便又戛然而止了。

它一定是渴望那清水再多一些,再多一些的,最好能讓它一次喝個夠。可是它的主人怕水澆得太多,它這樣耐幹旱的植物會漚爛了花根,不肯再多施舍它一滴水。

它沒有嘴巴,發不出人類般的語言,不能表達自己最最迫切的渴望,隻能默默地立在角落裡,頂着那幾片蔫巴巴有些泛白的長着細小尖刺的長條狀葉片,在季節的輪回中,在漫長的時光裡苦苦地掙紮着等待着 ,卻是絲毫不願放棄對于生的希望。

可它的主人已幾乎放棄了它,除了偶爾的幾滴清水,沒有再過多關注過它。她的目光隻停留在陽台上那些紅的花,綠的葉上;每天隻為這些能開出芬芳花朵的花兒澆水施肥,忙忙碌碌。

是蘆荟執着而又熱烈的生命力最終拯救了它自己。

在某一天的清晨,它的主人快步走來,輕輕地端起它的花盆,将它放在水龍頭下,細細地洗去它葉片上的灰塵,又讓它的花根飽足了水分。

它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呢,就稀裡糊塗地喝了個飽,根下的土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這幸福來得太突然了,它肯定有些措不及防吧!

隻是一兩天的功夫,飽足了水分的花根就讓那幾個原本失去生機的葉片恢複了活力,變得有些水潤潤的了。

本就是死馬當作活馬醫,這一下看到有了起色,于是它的主人又再接再厲,淘米水,茶葉水的一股腦兒又給澆了一些。半個多月過去了,它的葉片變得肥厚起來,由淺綠逐漸變成墨綠色,就連那葉片上細小的尖刺都變得格外的堅硬,一個個神氣活現地支楞着,像是忠實的衛士,時刻守護着它。它的主人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這一切,不禁深深地自責起自己狹隘的認知來,同時也為蘆荟這頑強的生命力而由衷地贊歎。

冬去又春來,從蘆荟的花根處拱出一株幼苗來,沒過多久,從另一側又探出一個小腦袋。兩株幼苗緊緊地依附在這株母親般的蘆荟身旁,将本就不大的花盆一下子擠得滿滿當當。它的主人看着它們這樣親密地相依相偎,無奈地搖了搖頭,想着是不是該給它們換一個大點的花盆了 。

隻是花盆還沒有換呢,它的主人卻在一次澆水的時候;在那密實的葉片中間發現了一個胖乎乎的草穗樣的小東西。

她想着那會是啥呢?和蘆荟長滿尖刺的葉片好像完全不搭邊喲!一查之下才得知,這是蘆荟要開花了,那草穗兒模樣的原來就是它的總狀花序。

莫看這不起眼的一穗,據說可以開出許多花來呢。隻是眼下它的樣子讓你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它能開出什麼樣的花朵來,因它的形态與可愛的花骨朵兒相去甚遠,更遑論那嬌豔的花朵了。

又兩天過去了,那草穗兒居然長得更高了,接着便一發而不可收拾,瘋狂地向上生長着,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長成了一株高挑的花莖,頂端就是那個草穗兒。

這時的草穗兒并未見長大,隻是被這花莖高高地托舉着,遠遠地離開原本的植株,看上去有些高處不勝寒,顯得既單薄又滑稽。

隻是那花莖樣高高的一株,看上去十分鮮嫩,呈現出淡淡的紅,淡淡的粉,像是山中某種蘭草花的花莖,又像是春天裡野薔薇新抽出的嫩枝。瞧着那鮮嫩欲滴的模樣,讓它的主人忍不住手心癢癢想伸手去觸摸它,甚至想掐一掐,看能否淌出鮮紅的汁液來。但這樣的念頭也隻不過是一閃而過,她心裡卻明白像這樣嬌弱柔嫩的一株,小心呵護它還來不及呢,怎生經得起外力的侵害。

花莖并未就此停止向上生長,它隻是放慢了速度,讓你不能輕易覺察,待到發現時,那草穗兒早已丢下了一瓣淡綠色的花萼(因那樣子看起來像極了花萼,權且這樣稱呼它吧。)

這情形看得它的主人有些懵圈,花萼不是包裹着花兒的嗎?也是保護着花骨朵的。就這麼輕易地給落在半道上了?這花兒也長得有些太随心所欲了!咋能這樣丢三落四的呢?

主人有些看不下去了,真想沖着那已高高在上的穗兒喊上一嗓子:“喂!你低頭瞅瞅,看把啥東西給落下了!”隻是這穗兒又沒有耳朵,任你把喉嚨喊破,也是無濟于事, 隻得眼睜睜地看着它,把荒謬的行為進行到底。

沒錯,穗兒還在拔高,花萼繼續落下,差不多一個禮拜的時間,它已将六瓣花萼丢在下面,自己卻又拔高了一大截。這時的穗兒沐浴着窗外初夏的陽光,全身便泛起了一層淡淡的橙紅,還微微的搖啊搖地,看上去惬意而又滿足。

花莖已把穗兒帶到了一個很高的位置,它此刻頂部略微呈彎曲狀,那些抱在一起的花苞也仿佛從沉睡中醒來,漸漸地舒展開了身體。隻是這些粉綠色的苞蕾還太幼小,完全辨不出它們将來會是怎樣的形狀。

此時的穗兒也應該叫蘆荟花了,因它已經初步顯示出花的樣式,和那不起眼的穗兒徹底劃清了界限。它們此刻還有一個特别的愛好,就是随着一天時間的推移,花穗兒會朝向不同的方向。早晨一般都朝着窗外,那是太陽升起的地方,下午已轉向西面,黃昏後又朝向陽台的裡面,也不知這花穗兒是如何轉動的,真是和向日葵花有得一拼呢!

這些蘆荟花苞在一天天慢慢長大,從小米粒到大米粒,再到袖珍版的小筍瓜。它的外形最終定格在袖珍版小筍瓜上,不過,這是些三色筍瓜。這些筍瓜樣式的花苞從正面看是橙紅色的,微微透着一些粉,使得顔色不是十分豔麗,但又恰到好處,看着很是可愛,而背面則是淡黃和粉綠相間,也是與衆不同,十分别緻的。

每個成熟的花苞都有一個橙紅色的花柄與主花莖相連,還有一個花萼在花柄下緊緊地包裹着,也可以說是努力地托舉着,托舉着花苞靜靜地,穩穩地待在時光裡,等候着花開。這些花萼看上去小巧而又結實,顔色淡綠,不留意你會很容易忽略它們的存在。

原來它們一朵花隻需要這一個花萼即可,和它們的花苞一同長大,幾個丢下的花萼隻是作為主軸花莖上的裝飾品吧!不然光秃秃的一根直直的杆子,又早已失去了原本的粉嫩,看上去就有些單調落寞了,像是一截普通的樹枝。幾個粉綠的花萼像是柳枝上剛長出的嫩芽,給單調的花莖立時增添了靈動的色彩,變得活潑可愛了起來。

因着這是蘆荟生命裡第一次花開,又因着曾經被苦待的時日太久,它這次并沒有長出太多的花苞,仔細地數了又數,整整十八個花苞,倒是一個吉利的數字呢。這些花苞在主莖上呈不對稱分布,每個花苞都挑在一個細細的花柄上,像是挑着十八個筍瓜樣的彩色小燈籠。一眼望去,煞是喜人;仔細再瞧,更為驚豔。

在初夏黃昏最後一線金色的光亮裡,位于最下方那個稍大點的蘆荟花苞,頂端微微張開一個小口,吐露出淡黃色的花蕊,側面看過去,像是花精靈調皮地伸出了它的一雙精緻的小腳丫。蘆荟終于開出了它的第一朵花,卻是含羞帶怯的,欲開又止的,不像陽台上的其它花兒,開得轟轟烈烈,每一朵花都盛放到極緻;每一個花瓣都跳動着生命的活力。這蘆荟花還真是“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像是一位嬌羞的美嬌娘,這該是蘆荟花不喜張揚的獨特個性吧!

花苞從下向上依次開放,如那夕陽裡第一朵花開的樣式一模一樣,微張小口,吐露幾絲淡黃花蕊。第一朵花兩天後便漸漸地枯萎了,餘下的花兒也會一朵朵枯萎下去。從花開到花落,太過短暫,也是由驚喜到失落的過程,縱有萬般不舍,也是無力改變。

據說蘆荟隻有養植三年以上,才有可能出現開花的狀況,而且隻有養得好的才會開花,并不是所有的蘆荟到了時間就會開花。有人還說,蘆荟開花難得一見,堪比鐵樹開花。因着這難得一見的花開,它的寓意也十分美好,預示着吉祥,健康,家庭美滿,美好的願望會得以實現。

這些開在初夏時節的蘆荟花,給它的主人我帶來了意外的驚喜,也帶來了美好的祝福,願這吉祥的花朵年年開放,生生不息!

...

開花的蘆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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