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朱安傳》想到的
淡淡的陽光投射在窗戶邊上,像一隻蒼老的手臂,欲舉還羞的撫向自己的孩子。
今日天寒,凜凜的風刮在臉上身上,會讓人忍不住下意識拽拽衣領,以防寒風趁隙鑽入脖頸。
陽光慘淡,時間卻絲毫不做停歇,不管陰晴雨雪,白天和晚上總會輪流運轉,就這樣日子在身邊,在手邊,在生活裡,在繁瑣蕪雜而又日漸繁重的工作裡飛速劃過。
一個多月的時間,每一天似乎都是在馬不停蹄的奔忙中渡過。不要說想記下點什麼,就連安靜的讀一本書的時間都是極其奢侈的。
《朱安傳》,是我多年前就很想讀的,想讀她,主要是因為文友的一篇充滿無奈與絕望而又囿于困境中毫無辦法的凄涼控訴式的書評文章。
生存在那個年代,她與魯迅之間是新與舊的強烈對比,更是無法融合,更沒辦法調和的兩個世界的情感需求。但是出于仁厚,魯迅與她生活的二十年裡盡管同桌吃飯,一個屋檐下來來往往,雖然言語上的交流,或者是身體上的接觸卻近乎為零,但魯迅先生對朱安卻做到了終身供養。
那個年代,尤其在紹興那個地方,一個盛産貞節牌坊,貞潔烈女的幾千年封建思想荼毒極其嚴重的地方,魯迅先生并沒有聽從其他人勸告,采納休掉朱安,或者幹脆把她送回朱家弄,一輩子給她生活費,保障她一生生活無憂的處理方式。而甯願在二十年的困守中,留她在身邊,但卻沒有言語以及身體上的接觸。我想,魯迅先生的心裡也是反複衡量過的。
魯迅先生曾經對要好的友人透露過,他的解釋是,若是真的休掉朱安,讓她回到紹興娘家去,恐怕輿論的壓力就很難讓朱安繼續生存下去。女人被休,是不可能再嫁的,輿論與娘家的嫌棄恐怕也容不下她來存身。所以她選擇一輩子供養她。真的把朱安當成是母親送給他的禮物,然後又原原本本把她送還給了母親。
自朱安踏進周家大門那一刻起,她的命運也注定與她的牽線人——魯迅的母親魯瑞緊緊的綁在了一起。二十八歲嫁進周家,六十九歲終老,四十一年的時間裡,其中竟有三十八年之久是陪伴侍奉在魯迅母親身邊的。
不過,朱安雖然是個舊式女人,但她面對魯迅——她名義上的丈夫對她的冷漠,她也曾有過獨屬于她自己的奮力反抗與努力争取,雖然方式比較特别,但她為了自己的幸福也曾試圖改變現狀的。
據魯迅先生自己說,以及後來周作人的證實,曾經有兩次,在家裡宴客的時候,當着衆親友以及魯迅先生的友人,朱安穿戴整齊,突然向親友下了一跪,說道:我來周家已許多年,大先生(指魯迅)不很理我,但我也不會離開周家,我活是周家的人,死是周家的鬼,後半生我就是侍奉我的婆母(指魯迅母親),說完話,叩了頭,退回房去。
魯迅說,中國的舊式婦女也很厲害,從此所有的同情,都被她争取了去,大家都批評我不好。”張鐵铮曾将孫伏園這番話相詢知堂老人。周作人回答說:這是實有的事,朱夫人在家中是得到大家的同情的。”可想,朱安内心裡的矛盾掙紮與無可奈何始終存在,隻是她毫無辦法。
朱安的結局,我想今天的人們沒辦法評價它的好壞。你說她不幸嗎?可他四十一年的婚姻生活,也得到了物質以及生存上保障。你說她幸運嗎?表面上婚姻卻沒有實質上該有的生活。所以歎惋無奈之餘,我心裡的惆怅也隻能交給以後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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