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嬸(三)
在一個家庭裡,女人如果稍有不慎便會招緻男人的白眼,打罵,這樣的家庭出來的孩子,大概率都會跟他們的父親一樣,不懂得尊重母親,因為孩子是有樣學樣。
趙嬸在一次又一次如家常便飯的打罵裡,偶爾也會反抗。甚至村子裡的女人都恨鐵不成鋼的給她支招,讓她趁男人不防備時狠狠的揍他一頓。
趁嬸個頭很大,力氣也大,她老公高半頭,可每次都被老公收拾得服服帖帖。
她家和村子裡的人家一樣,每年都會養一頭豬,她家的豬總是比别人家的豬長得肥。
臨近過年的時候,别人家殺年豬的時候總會賣一點豬肉用,來補貼家用,趙嬸家裡無論豬多大都不會賣一點,全部留下來的自己吃。
冬天,農閑,趙嬸就在家裡挖空心思弄好吃的,隻有把她男人的胃侍候好了,家裡似乎就能消停些,硝煙味才沒那麼濃。
這應該就是趙嬸多年來和她男人生活在一起的總結,也是她唯一的思考。
窮得叮當亂響,弄什麼好吃的呢?
也就指望家裡養的那頭肥豬了。
農村人到十月就閑下來了,村裡養有豬的人家,從十月半往後就開始辦年貨,有的家庭開始殺年豬。
趙嬸又開始如同她借糧食那樣,挨家挨戶的借豬肉,順便去東家找一坨姜,西家薅兩個幹辣椒。
後來的趙嬸,男人漸漸地老去,想打也打不動了,隻是罵人,趙嬸也會和男人對罵,罵的污穢不堪的那種。
到最後,人們發現,這兩口子,就是一對奇葩,對罵起來似乎如吃飯穿衣一樣的尋常,也不生氣,倒像是調情。
兒子長大成人後,去外地打工,帶回來一個外地兒媳婦兒。
兒媳婦生了一個女孩,在家呆了一兩年的光景,跟随趙嬸兒子一塊去外面打工,丢下女兒,就再也沒回來。
趙嬸兩口子這些年一直帶着孫女,從小學到高中。兒子在外打工,這些一直沒讨到媳婦,趙嬸逢人便托給她介紹兒媳婦。
去年快過年,應該是臘月二十幾的時候,趙嬸總說感覺頭發暈,就去縣醫院檢查,醫生建議讓她立即住院,查出她血壓高,有腦梗的迹象,她說等過完年再去,就這樣回家了。
大年三十的夜晚,她在衛生間洗澡,倒在了衛生間,是她上高中的孫女立刻撥打120,救回了她一條命。聽說當時很嚴重,在醫院花了十幾萬。
看着當年活蹦亂跳力大如牛的趙嬸,在一場大病後,已如紙片人一樣虛弱,心裡湧起一陣酸楚。
昨天文章發出來,評論裡有人說,(趙嬸)這麼可憐,為什麼不離婚。也有人說,給她男人一刀,就再也不敢了。
作為出生六十年代初的趙嬸,沒有上學是硬傷,大字不識一個,姐妹多,娘家窮得透過,哪裡是她的退路、她的底氣。
在她有限的認知裡,跟了她的男人,那就是一輩子,哪怕嫁的是個家暴男,婚姻也是她的信仰。更何況她男人也不是天天打她,也許如果和她偶爾說幾句寬心的體己話,她自然就一笑泯恩仇了。
很多人高呼"為真愛而結婚",你問趙嬸,這句話她懂什麼意思不,很顯然不懂不了。她甚至不懂也沒見過“愛情”這個詞,但是依然不妨礙,她去愛打她罵她的這個男人,因為隻有這個男人給了她一個家,雖然并不是一個很有溫度的家,但這裡是她的一輩子。
自古以來,婚姻都不是愛情的産物,它包含了太多精打細算,挑肥減瘦,間或交叉着相互較量和利益交換的權衡,很多放不到台上來。
有人說,當無數的失望、撕扯、糾纏在一起後,或許一紙離婚協議,或者直接走人,可以解救弱勢的一方,但是傷害永遠存在。
女人要的并不多,無論生活裡有多少勞累與負擔,隻想要家裡有歡聲笑語就夠了。
錢鐘書說過:婚姻是一座圍城,如果婚姻裡有一個人愛你寵你,不願意看到你的痛苦和眼淚,甚至為了你的笑容付出一切,這便是一道幸福的城門。
如果很不幸,如趙嬸這般,要麼忍,要麼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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