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二）

生活總是與我們走相反的方向，你若走快點，它就走慢一點；你若走慢一點，它就走快一點，無論在速度上，還是在方向上，似乎永遠都不可能一緻，而且越走越遠。

聆黯打開門就趕緊把書包丢到一邊，急急忙忙脫下鞋，整個人倒在床上，也不管是否墊着枕頭，然後移動了一下身體的位置，把腳搭在被子上，同時手伸進褲袋摸出手機，放起音樂來，閉上眼睛，一副滿足的表情。過了一會兒，她依舊閉着眼睛，身體往枕頭的方向挪去，順勢扯被子和枕頭，扯了半天，腦袋舒服了，可腳就是蓋不到。聆黯有點兒氣惱地做起來扯被子，順便把手機拿到枕邊，習慣性地向右側身。而此時，目光對上了貼在枕邊的那張紙，上面寫着自己人生的規劃，和每個人都會經曆的階段。聆黯的眼睛閉不上了，盯着紅點标記旁邊的字——二十歲，青春、學習、交友、夢想、戀愛……“我到了這一站了！我就這樣到了這一站！我是怎樣到達這一站的呢？前面幾站的每個人都會做的事，都該做的事，我都做了……我完成了和别人一樣的事，過着同樣的生活，成為人類中的一員……這真是有趣，我依然還要坐着同一般人一樣要做的事情，因為我是一個平常的人，正常的人。一個正常的人要做的事就是與物打交道，與人打交道。而為了更好地在人類堆裡生活，我們似乎要更努力去提高與人打交道的能力，做一些我們努力告訴自己必須做，同時假裝告訴自己，這是自己喜歡的事，并且自己感到非常地樂意，非常地榮幸。于是，我們以我們非常良好的狀态去與他人交往，去融入到這個群體中。漸漸地，我們開始喜歡與很多人一起，一起上學，一起吃飯，一起去玩，一起生活，一起做很多很多的事——我們開始害怕孤獨，害怕一個人。因此，我們學習、聽音樂、看書……做一切可以轉移注意力的事情；我們努力參加各種活動，交更多的朋友，努力往人堆裡鑽，我們也會時常說這樣的話：你一個人嗎？我們一起吧！我們不僅害怕自己孤獨，也害怕别人孤獨……”聆黯往另一個方向側身，希望不要被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糾纏。

或許是由于心髒在左邊的緣故吧，聆黯感到很壓抑，喘不過氣來了，她又翻回到了先前的位置。心裡稍微舒服了一點，但那張紙上但紅點和綠點，又開始不停地在腦袋裡轉，好像坐車一樣，非常地眩暈。“人……事情……孤獨……一個人……事情……孤獨……孤獨……人……人……人……”聆黯猛地坐起來，穿上鞋，抓起包和鑰匙，用力地拉上門，瘋狂地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