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意識形态之七:世界觀

鄭重聲明:文章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世界觀人們對世界的基本看法和觀點。孔子的世界觀是怎樣的?我們可以從《論語》中去尋找蛛絲馬迹。


一、孔子認為世界是不斷發展變化的

孔子認為春秋時期“禮崩樂壞”,民風随之有重大變化,他說:古代狂妄的人大刀闊斧,不拘小節,現在狂妄的人指手劃腳,浪蕩輕浮;古代自大的人持守過嚴,不可觸犯,現在自大的人忿怨好争,蠻橫無理;古代愚笨的人頭腦簡單,誠實直率,現在愚笨的人虛僞欺詐,耍小聰明。

一天,孔子見到最新式樣的觚,不由的大發感慨,說:“觚不觚,觚哉?觚哉!”意思是:觚不像個觚的樣子,這還叫觚嗎?但是,這就是觚呀!孔子也不得不承認,這就是觚!


二、孔子認為世界雖然始終在變化,不變的是道

孔子仰望星空,得到的結論是:北極星是不動的,其他星星圍繞着北極星旋轉,就像這個世界一樣,萬變不離其宗。

古代的鄉射要求有五:志體合、有容儀、能射中、合雅頌、與舞同。并沒有要求把獸皮靶心貫穿。然而,有人卻以“入靶深”自豪,甚至有的裁判也偏袒力量大的。孔子評價說:射箭看是否中靶(中了幾環),而不是看射入深淺,比較力量大小是其他比賽的事兒,這是亘古未變的“道”,曆來如此(不必争論)。

為了把握變化之中的“道”,孔子反複強調:“三年無改于父之道,可謂孝矣。”又說:君子沒有一頓飯的時間背離“仁”道,就是在最緊迫的時刻也按照“仁”辦事,就是在颠沛流離的時候,也一定會按“仁”去辦事。

孔子甚至認為,隻要把握了“道”,就能改變社會。他說:如果有人用我主持政事,一年後國家就會正常運轉,三年後國家就會有較大成就。


三、孔子認為世界的發展變化是有規律可循的

在研究禮樂制度時,孔子找到禮樂制度變化規律。他說:“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禮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獻不足故也,足則吾能征之矣。”“殷因于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

禮樂制度的興衰,在時間上也有“氣數”。孔子給出的時間節點為:“天下有道,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天下無道,則禮樂征伐自諸侯出。自諸侯出,蓋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執國命,三世希不失矣。天下有道,則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則庶人不議。”“祿之去公室五世矣,政逮于大夫四世矣,故夫三桓之子孫微矣。”


四、孔子注意到“質”與“量”之間的關系

關于天下治理需要多少人才,《論語》中有如下論述: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唐虞(堯舜)之際,九人而已。武王有亂臣(治亂之臣)十人。殷有三仁(微子、箕子、比幹)焉。

孔子說到這些數量時,實際上是感慨人才決定興衰。《孝經》雲:天子有争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諸侯有争臣五人,雖無道,不失其國;大夫有争臣三人,雖無道,不失其家……

殷商的敗亡是因為人才數量未能達到七人,而周朝興盛是因為人才數量達到十人。


五、孔子的主要研究對象是可觀測世界

子不語“怪力亂神”。面對令衆生驚異的“怪力亂神”,孔子既不予以肯定,也不予以否定,而是心存敬畏,擱置不議,這就是所謂的“敬鬼神而遠之”。子路請教怎樣去事奉鬼神。孔子說:“沒事奉好人,又怎能事奉鬼呢?”子路說:“請問死是怎麼回事?”孔子說:“沒弄懂活着的道理,又怎能弄懂死的道理呢?”在子路看來,人與鬼神、生與死之間是有因果關系的,應該進行研究。在孔子看來,人們之間、生活之間的因果關系更為直接,至于鬼神和死亡,是無法觀測、沒有憑據的,應該擱置起來,先弄清人世間的事情再說。後來,孔子又對子路說:“去了解那些應該知道的,不要去了解那些不應知道的,這才是智慧啊!”

孔子晚年得病了,孔子本人也擔心自己的病情,子路請求用巫術祈禱。孔子說:“有用嗎?”子路答道:“有用!《诔》文說:為你向天地神靈祈禱。”孔子說:“我的祈禱有好長時間了,為什麼還會得病呢?”顯然,孔子是在告訴子路,自己虔誠祈禱,神靈并不可靠。這件事情又說明,表面上,孔子對“怪力亂神” 心存敬畏,擱置不議。實際上,孔子偶爾也會暗暗地去研究其中的緣由。


六、孔子認為内因對事物發展起決定作用

孔子說:“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君子病無能焉,不病人之不己知也。” “不患無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為可知也。”這幾句翻來覆去表達的意思是:要壯大自己,是金子總會閃光。孔子又說:“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是的,如果能掌握他人的心,那還有什麼做不成的?

“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孔子的仁學是從修正自己、提升自己開始的。孔子的“克己複禮”“修己以敬”“修己以安百姓”始終指向自己。我們隻能讓自己适應社會,而不可讓社會适應自己。如果我們還感覺社會有什麼問題,那一定不是社會的錯,而是我們自己的錯誤。當然,這不是讓我們與社會醜惡現象同流合污,而是讓我們破除“我執”,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


七、孔子體悟到“有無一體、有無相生”的辯證關系

子曰:“吾嘗終日不食、終夜不寝以思‘無’,益,不如學也。”孔子白天、晚上連軸轉,不吃不睡,下苦功夫做一件事情,這件事情一定與“道”有關!是的,孔子一生惟道是從,隻有“悟道”才能讓孔子如此費心費力!這裡的“無”相當于佛家所說的“空”。“思無”相當于佛家所說的“體悟空性”。孔子整天不吃,整夜不睡,來思考“無”的玄妙。最後,得到的結論是:其中的好處,與日常學習是不相同的。

孔子說:如果把人生理想隻寄托在耕種上,反而會經常挨餓;隻有放眼長遠,學道求道的人,卻能有俸祿而不挨餓。給大家指出的人生辯證法是:謀道不謀食,憂道不憂貧。孔子晚年有“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的感慨,提出“吾道一以貫之”的理念,達到了“毋意、毋必、毋固、毋我”的境界……這一切都說明孔子已經深刻體悟“有無一體、有無相生”的辯證關系,理解了“有”與“無”之間的對立統一關系。

“無為而治者其舜也與!夫何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衆星共之。”這兩則内容告訴我們,孔子認定的管理境界是“無為而治”。


八、孔子認為世事之間确實有因果關系

季康子苦于盜賊多(家裡經常丢東西),向孔子求教。孔子回答說:“假如你沒貪欲(沒有那麼多财物),即使獎勵偷盜,也沒有人去偷你家的東西。”

子張問:“讀書人怎樣才叫做通達?”孔子說:“你所指的通達指什麼?”子張回答說:“在邦國做官一定有名聲,為大夫做家臣一定有名聲。”孔子說:“這隻是聞名,而不是通達。所謂通達的人,要質樸正直,好尚大義,善于分析别人的言語,觀察别人的臉色,能為矛盾雙方提供雙方都能接受的方案,讓矛盾雙方有台階可下。這樣的人在邦國做官一定通達,為大夫做家臣一定通達。表面上,事事取向仁,這樣為仁而仁,已經偏離了仁,但是,仍然以仁自居而不疑。這樣的人,在邦國一定有好名聲,在大夫封地一定有好名聲。”

世事複雜紛纭,許多善惡報應往往遲遲不能兌現。于是,孔子對《周易》作注說: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惡之家必有餘殃。孔子的意思是,因果一定有,但是很難說清楚。孔子甚至認為,天人感應能夠出現神奇現象。他說:“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


九、孔子認為事物發展最佳狀态是中和

子貢請比較子張和子夏二人,孔子回答說:“子張過分,子夏不足。”子貢說:“那麼是子張好一些嗎?”孔子說:“過分和不足都不好。”孔子認為春秋時代的社會狀态已經跑偏了,說:“中庸形成的獲得感,應該是最高的了吧!人們很久沒享受這種獲得感了。”

《論語》裡專門提到“允執其中”一詞,此詞來自《尚書·虞書·大禹谟》,原文是:“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據傳,這就是堯舜禹禅讓時的“十六字心法”。

所謂人心惟危,是指人心最大的特點是趨利避害,不要指望任何人“無私奉獻”。所以,分配制度決定了人心向背。高明的領導能用分配制度“化衆私以成大公”,而不是簡單粗暴地“廢衆私以成大公”。

所謂道(導)心惟微,是指分配制度的落實決定了人心向背,利益分配來不得半點失誤和差錯,細節決定成敗。

所謂惟精惟一,是用整體觀審視細節問題,大的利益分配要公平,小的利益分配要精細。

所謂允執厥(其)中,分配制度要始終代表大多數人的利益,随着情況的變化,要适時調整政策,始終保持公平公正。

子曰“吾道一以貫之。”孔子主張站在整體的角度,統籌解決局部問題。這樣,就能适時調整政策,始終保持公平公正,确保事物發展不偏不倚,恰到好處,也就做到了“允執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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