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妖不足道】幽遊古廟·其二
文/坑叔
本文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拂曉,莽蒼山中,高聳的林木間,薄霧缭繞,太陽剛從山頭露出半張蒼白的臉,投下一道道稀薄的光線。
嚴子鑒跌跌撞撞的奔跑在林木之間,不時跌倒,又爬起來繼續跑。
他身上的衣衫早已被灌木劃成無數布條,滿布污垢和血迹,但他似乎毫無察覺,隻是雙目呆滞,念念有詞,無論摔倒幾次,都依舊掙紮起身,拖着身體繼續前行。
忽然,他腳下一滑,打了個趔趄,腿下發軟,頓時順着一道山坡滾了下去,好在山坡不高,滾下兩三丈之後,便撞在一棵大樹上停了下來。
這一撞的力道着實不小,幸而撞到的是後背,若是撞到了腦袋,恐怕他就得交待在這深山之中,化成一堆枯骨了,饒是如此,這一下也讓他險些背過氣去。
半昏半醒間,他想起了之前的遭遇……
亡靈們向商隊的衆人圍來,個個兇神惡煞,都是強盜的裝扮和嘴臉。
倉促之間,衆人并未想起害怕,見亡靈來勢洶洶,反而下意識的想要反抗,卻不料這些亡靈仿佛有形無質,刀劍砍在它們身上,如同切風割霧,無從着力,而當它們撲上來時,又仿佛變成了實體,每一下攻擊都會帶來實質傷害。
猝不及防間,衆人接二連三受襲倒下,慘叫着被亡靈們拖入井中。
嚴子鑒吃驚的望着眼前的一切,耳朵裡嗡嗡作響,一絲聲音都聽不到,又仿佛身處極深的噩夢之中,身體絲毫動彈不得。
袁伯大喊着讓他快跑,他卻隻是呆立原地,渾身顫抖,連一步也邁不出去。
袁伯的修為是歸神階,在修煉者之中實力并不算弱,幾息之間,他已使出四種方式來攻擊亡靈,卻發現自己的攻擊對這些亡靈們不起一絲作用,心中已有不測之意。
卻聽任隗一聲暴喝,雙手翻飛間,生出十餘枚大火球攻向亡靈,但都穿身而過,毫未起效。
任隗待要變招時,四五個亡靈早已圍了上來,将他拖入了井中,袁伯來不及施以援手,隻能聽着任隗的怒吼咒罵轉為戛然而止的一聲慘叫。
轉瞬間,院裡衆人都被亡靈投入井中,站着的隻剩下袁伯和嚴子鑒了。
眼看去路已被亡靈封堵,袁伯心知此次已無法全身而退,再看看身邊抖得如鹌鹑般的嚴子鑒,他咬咬牙,一把拎住嚴子鑒的腰帶,吼道:“往東跑!别回頭!”
随即奮起雙臂,将嚴子鑒向院牆外扔去,亡靈們對驚叫着從它們頭頂飛過的嚴子鑒看也不看,卻向着袁伯蜂擁而來,扯住他的四肢,向井口拖拽。
袁伯雙目充血,奮力掙紮間怒吼道:“一起上路吧!”
随即,他彙集全身鬥氣,衣衫鼓蕩間,身形陡然變大,身體爆裂出一道道光芒,顯然是要犧牲自己的性命,化作最後一擊,與這些亡靈們同歸于盡。
被擲出院牆的嚴子鑒落在院外一棵大樹上,驚魂未定的回望院内,隻見袁伯的身體已化為一個耀眼的光團,猛然間向四面爆開,那些亡靈們瞬間又化作有形無質的狀态,在爆開的沖擊波中巋然不動,絲毫未受半分傷害。
眨眼間,沖擊波即将穿透院牆,嚴子鑒抱緊了樹枝,準備迎接沖擊,卻見那沖擊波在院牆處仿佛受到了無形的阻擋,反而快速的向内收縮而回,化作一團白光,轉眼間被吸入井内。
随即,亡靈們如同煙霧般消散不見,整個廟院陷入了黑暗和死寂,仿佛從未有過生人到過的痕迹。
嚴子鑒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覺得身下的大樹在猛烈抖動,再看時,隻見整個廟院也都在震動。
他身處高樹,此時除了緊緊抱住樹枝别無他法,卻見那廟院漸漸升高,一個龐然大物頭頂古廟,自地下擡起身來。
驚惶之際,他隻看到面前升起一對亮如燈籠的紅色巨眼,後邊是無數細小的紅色眼睛,正向他看來,他喉中發出咯咯聲響,卻連叫都叫不出來。
就在此時,他身處的大樹根下土壤松動,吃不住大樹的重量,猛然向後倒去,帶着他一路滑下山坡,天翻地覆之間,嚴子鑒雙手一松,被抛落在地,頓時暈了過去。
待到他被樹葉上滴下的露珠驚醒時,天邊早已泛起了鴨蛋殼般的青色,他驚叫着坐起身來,隻見四周都是高樹密林,惶然四顧,一時弄不清自己身在何處,但很快,他就想起了血月之下向自己望來的那一簇密集的紅色眼珠,頓時便像掉進了冰窟之中,渾身的血液都滲透着寒意。
他立刻掙紮起身,拖着痙攣的雙臂和雙腿奔跑起來,仿佛再待上片刻就會被惡鬼索去性命。
眼下,他已不辨方向又不飲不食的在山中奔走了兩日,身體已到油盡燈枯的境地,精神混亂卻十分亢奮,連片刻的休息都未曾有過,如今摔了一下,反而匍匐在地,一下就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之間,他覺得臉頰上傳來一陣溫熱,用手一摸,黏糊糊一片。
他掙紮着擡起眼皮,映入眼簾的是雜草叢生的地面,天色不知何時已經昏暗下來,不覺中他已經睡了一天,此時太陽已又将落山。
昏暗的視野中,他驟然看到眼前兩步之外,是四條毛茸茸的腿,順着這四條腿緩緩向上看去,待看清那四條腿的主人時,他頓時驚得一下就坐起身來,雙臂撐地,掙紮着向後退去,直到後背又撞上了另一棵大樹。
隻見眼前赫然立着一條“狼”,個頭如土狗一般,體型不大卻兇相畢露,正意猶未盡的伸出長舌,舔舐着嘴角,此時見嚴子鑒醒來,那“狼”俯身貼近地面,口中發出低沉的嘶吼聲,随即脖子之後的身體上乍開許多長刺,仿佛箭矢般對準了嚴子鑒。
嚴子鑒掙紮着想要起身,眼神一瞥之間,才猛然驚覺,不知何時,身邊已經圍滿了同樣的“狼”,約有十餘條,此刻都如同面前那條狼一樣,乍開長刺,做出了攻擊姿态。
“吾命休矣。”從古廟中逃得命來,如今又落入“狼”口,想着家中還在期待自己平安返鄉的父母,嚴子鑒雙目一閉,淌下兩行熱淚,“孩兒不孝,竟不能盡孝于雙親膝下……”
似乎察覺到嚴子鑒已放棄了抵抗,“狼”群再也按捺不住,紛紛露出利齒,向着嚴子鑒撲來。
忽然兩聲破風之聲同息而至,一左一右,射穿了沖在最前邊的那條“狼”的雙目,那條“狼”叫都沒叫一聲,便癱倒在地,本已撲向嚴子鑒的衆“狼”見狀,紛紛壓低身體,邊後退邊環顧四周,意圖找出襲擊的來源。
嚴子鑒死中得活,抹了把雙眼,隻見面前那條“狼”倒在地上,已無生機,左眼插着一柄飛刀,右眼則貫穿着一支箭矢,他不禁舉目四望,想要看看究竟是哪裡來的救星。
卻聽山坡上一聲呼嘯,十餘步外,幾名獵人從草叢中冒出,搭起弓箭,一輪齊射,頓時又射倒了幾條“狼”,領頭之人是一名精裝漢子,已棄了弓箭,左手執盾,右手持刀,幾步沖到嚴子鑒面前,揮刀将兩條中箭掙紮慘叫的惡“狼”脖頸斬斷。
剩下幾條“狼”見勢不妙,分頭便逃,皆被那漢子追上,一一斬斷了脖頸。
眼見他就要追上最後那條“狼”,并将它斬于刀下,那條“狼”卻猛然停下,調轉方向,渾身一抖,十餘根長刺便向那漢子射來,漢子似乎早有提防,電光火石間将盾牌舉起,護住面目,隻聽咄咄聲響,那一簇長刺皆釘在了盾牌之上。
漢子放下盾牌,正欲一刀斬下,卻猛然收住,向那“狼”吼了一聲,那“狼”畏縮後退,漢子卻甩了甩刀道:“快跑吧,放你一條生路。”
那“狼”猶豫片刻,見漢子确實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便緩緩後退幾步,随即調頭紮入草叢之中,一陣淅淅索索之聲後便蹤迹全無了。
漢子收刀走到嚴子鑒面前,問道:“你可有受傷?”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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