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

鄭乾還沒來得及講完那個問題,下課鈴聲就急促的響起來,同學們低下去的頭也逐漸揚起來,眼神裡泛着光,好像新的一天開始的樣子,也确實是,美好的周末就要到了。電鈴聲依舊悠揚着,鄭乾的語速不自覺就加快了,台下的學生開始窸窸窣窣地合上書本,收拾書包,仰着頭看他,鄭乾的聲音變得更快了,一大串的話像連珠炮一樣奔出去,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說的這麼快,也許那些興奮的眼神,還有擺好的躍躍欲試的姿态給了他壓力,鄭乾最後突出一句話,下節課再講,下面就轟隆一聲,桌椅闆凳噼噼啪啪地打在一起發着脆響,然後是羽絨服刷刷的聲響,教室就突然變得空空蕩蕩的。

鄭乾在台上獨自收拾,把手寫闆的線拔出來,把電腦和投影關掉,他低着頭搜索着,卻忽然感覺到一個身影還在講台前站着,鄭乾擡起頭是一個文弱的女生,鄭乾對她印象不深,一個班這麼多學生,她又長得太平常 ,就是那種落在人堆裡分辨不出的女生,她好像很平靜,臉色粉白的,沒有裝飾,幾縷頭發在一側臉頰上飄着,她的嘴唇有一層薄薄的爆皮,好像一下午沒喝水的樣子,羽絨服明顯比她的身子寬大,原來她是那樣小,簡直就是頂着一件鬥篷立在他面前,如果不是鄭乾微微的擡頭,他的眼神撞到一團灰影,鄭乾一定會有一個衣服架子立在那裡的錯覺。

鄭乾看到她的眼神躲躲閃閃的,看了他一眼就又低下去,嘴微微張開了卻又閉上,鄭乾率先打破這尴尬的沉寂,如果不是他首先說出話來,教室裡投影機嗡嗡低鳴和頭頂灰白的日光燈一定讓掙錢昏昏地睡過去,他故意壓低着聲調,從喉嚨裡壓出幾個字,“怎麼有問題?”

那聲音把她吓了一跳,鄭乾看到她的肩頭微微抖了下,她與他眼神對視了一下就驚慌地低下去,看着鄭乾面前的粉筆和占滿粉筆屑的闆擦。

“沒,沒事,老師”

她似乎欲言又止。

鄭乾已經有點不耐煩了,對于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生他也有點不耐煩,而且站了一下午,一到最後一節課的鈴聲響起,他才發覺腫脹的血液噴湧着一股股的疼痛,鄭乾也發現自己是也是顔值控,再加上腿疼,他的語調就加入了不耐煩的語氣,他急急地吐着字,然後把身子離開了講台,擺出了往外走的姿勢。

“有問題說話。”

鄭乾已經從講台上跳下來去他放包的第一排座位上,女生緊緊地跟着她,他聽到了微弱的羽絨服摩擦的嚓嚓聲。

一陣顫巍巍的聲音繞過鄭乾的肩頭飄過來。

“老師,這節課有點,太,很難”

“沒事,考試不是問題,不用擔心”鄭乾把自己說過嘴裡起繭子的話又說了一遍給她,這門課大部分人能聽懂20%J就燒高香了,鄭乾對這群稚嫩的第一新生沒有絲毫的信心,這門課放到大三還不錯,大一太難了,高數微積分麥克斯韋泊松這些名詞砸下去,他們都眼睛裡沒有神了,那是怎麼也聽不懂的挫敗,鄭乾也範了愁 的确是太難了,所以考試他也就就放寬了,他一再安慰着他們,沒事沒事,考試不是問題,隻要把圖像建立起來就可以,他說這些話,臉上是挂着笑的,他要給他們減壓。

女孩仍然站着,支支吾吾,她還沒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鄭乾知道她肯定說的不是考試的事,就幹脆抱着手倚在桌子前,眼睛盯着她的臉,好像一束光直直地打在她的終身,她的頭更深地低下去了,手指在羽絨服裡翻着,他能看到灰白的羽絨服一股一股的,好像他上下蠕動的喉嚨。

“老師,我能求你,這門課給我滿分嗎?”

鄭乾這時才放心下來,總算說出來了,鄭乾笑了,确切地說他的嘴角微微揚了揚,

“還是那句話,隻要好好做作業,滿分也很容易”我還是用官話回複她。

她的眼神躲閃了一下,好像欲言又止,鄭乾捕捉到一絲不安,好像這件事不是那麼簡單。

但是她已經把頭快縮到衣領裡了,她一點都不說,或者她好像在羽絨服裡捏了捏拳頭,然後說了句,謝謝老師,老師再見。

一種完成任務的重負葡撻一聲落在地上,他反而有些輕快地一轉身,馬尾略過了鄭乾的鼻子,一團灰影就消失在門口,鄭乾想要打個噴嚏 一大口氣聚在胸裡,卻不知為什呢生生演了下去,憋得他臉通紅

真實個奇怪的女生,但是他走到樓梯的時候,卻又把這個女生忘的一幹二淨,她太普通了 又不會說話,太平常了就從腦袋裡劃走了,似乎這隻是像平時吃飯喝水一樣稀松,也許在某個時刻,當把這些平平無奇的因素鍊接起來,她才會翻出那種光彩,隻是這個時候,鄭乾已經完全沒有印象了,那些印象的殘片就落在了最最深的神經電流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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