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春情

“此番任務嚴格保密,去了後,你将會隔絕與外界的一切聯系,你确定你丈夫同意?”工作人員顯然有些猶豫。“确定。”林清歌語氣堅定,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證件。在對方猶豫不決的眼神下,她給出了最後一顆定心丸。“我的婚姻很快就會結束,十天後,我會按時出發。”她要的就是絕對保密,不透行蹤。她要裴川再也找不到她。路過的工作人員像是聽到什麼驚天大瓜,紛紛震驚。“什麼!裴太太竟然要離婚?裴先生可是我們港城出了名的愛妻如命?!他能同意?”“可不是嘛!當年那場轟動全國的求婚儀式還有誰不知道啊?還有裴太太出車禍,裴先生硬是爬了9999級台階為裴太太祈福。裴太太康複後,裴總直接大手一揮捐了五十億做慈善。”“他們兩個會離婚,打死我也不信!”類似的話,林清歌聽過太多遍了。人人都覺得裴川愛慘了自己。如果她沒有收到那些視頻,她也會至死都相信裴川的真心。可真心瞬息萬變。半年前,她收到一封匿名郵件。外人眼裡愛妻如命的裴川和自己的秘書搞在一起。兩人拍攝了整整兩百多條歡愛視頻。視頻裡,電梯,樓道,天台,廚房甚至公交車上……兩人不斷解鎖各種場地。她難以置信,向來潔癖的裴川竟然陪着蘇妙做了一件又一件出格的事。可事實擺在眼前。攻讀計算機專業的她,又怎麼會分辨不出來視頻的真假。可她還是自欺欺人,選擇一次又一次相信裴川。直到她第一次發現,裴川的背上有一道類似指甲劃過的痕迹。她心裡一驚,抱着懷疑的态度,将視頻送去鑒定。鑒定報告上明晃晃的一行字,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經鑒定,視頻和音頻沒有任何合成痕迹,系真實文件】那一刻,林清歌心髒驟縮,胸口傳來撕裂般的疼痛。她當場昏了過去。醒來後醫生告訴她,她患上了心源性心髒病,禁不起強烈的情緒波動,需要好好靜養。她聽完後,又笑又哭。愛裴川的第十年,她得到的是一顆破碎的心。手機發出一聲嗡聲。匿名者又發來一條視頻,這次是現場直播。視頻裡。裴川一把掃光桌面的文件,十指掐着蘇妙妙的腰,眼底是噴湧而出的欲望,聲音嘶啞。“隻要你乖乖聽話,除了裴太太的位置,我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林清歌戴着耳機,站在人來人往的走廊中間,神情麻木又絕望。身邊是時不時路過的工作人員。沒人知道她在看什麼,隻覺得外界口中無比幸福的裴太太,此刻充滿了無法觸及的悲傷。心髒開始溢出絲絲縷縷的疼,侵入四肢百骸,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抑制住。鏡頭裡,蘇妙妙纏着裴川的腰,低頭不知向他說了什麼。裴川脖子都粗了,咬牙切齒道:“磨人的小妖精。”接着他一路往下,蘇妙妙身子抖得不成樣子。桌子上的禮盒,咣當一聲摔下地面,盒子打開是一條翡翠項鍊。“裴總……裴太太的項鍊。”含糊不清的男聲從視頻另一邊傳來:“别管項鍊……我現在隻想吃你。”

她自虐般地聽完全程,一顆碎的不能再碎的心,徹底沉了下去。工作人員看着失魂落魄的林清歌,有些擔憂問道:“裴太太,你怎麼了,需不需要幫忙?”林清歌捂住胸口,顫抖着脫下戒指:“有,這枚戒指髒了,麻煩幫我處理掉。”戒指是裴川親自設計的。裴川用兜裡僅剩的錢買了一顆最亮最大的寶石,親手雕刻成戒指,可物是人非,他們可以共患難,卻不能共白頭。工作人員看着她倉皇的背影,暗道:裴太太這麼着急,是要趕去哪裡?将資料交給律師後,她拖着疲憊的身體回了家。一打開門,撲鼻而來的飯香味。一身正裝的裴川戴着圍裙,笑着跑過去抱她。“老婆你怎麼現在才回來,我好想你。”男人身材高大,抱着她時像一座山壓過來。裴川貪婪滾燙的氣息噴薄在她頸間。他噴了氣味很重的古龍香水,可林清歌還是捕捉到一絲甜膩的女人香。視線往下,他的手腕上戴了一隻陌生的手表。不是他常戴的奢侈品牌,隻是一個普通的二線産品。裴川一項注重品味,小到一枚袖口都價值百萬,這麼廉價的商品根本不會出現在他的選項裡。而且他曾經占有欲十足地說過,手表是用來套住男人的。他這輩子隻會戴老婆送的手表。可如今,他不僅戴了,還摘下了林清歌送他的手表。她盯着表。“換表了?”裴川身體微僵,很快反應過來。他牽着林清歌坐在沙發上,讨好般地蹲下,豔麗的桃花眼裡全是她。“秘書弄錯了,你要是不喜歡,我馬上丢掉。”說完他摘掉手表,一氣呵成扔進垃圾桶。“惹老婆不開心是我不對,現在有沒有消氣?”他滿目柔情。夕陽的餘晖透過玻璃窗灑在他清俊的側臉上,給人一種溫暖安定的錯覺。林清歌表情有些愣愣的。她不明白,一個人的表象和内裡,怎麼會分裂到這種地步。他變戲法地拿出一個精美的禮盒,聲線幹淨又溫柔。“老婆,結婚七周年快樂。他們都說,有情人難逃七年之癢,可我每天醒來更覺愛你。”“老婆,我們會永遠在一起,永遠相愛。”男人單膝跪地,目光溫柔堅定。如果他手腕上沒有那些細密的抓痕,這話也許會更真實些。林清歌心髒又疼又麻。他是怎麼做到一邊和秘書翻雲覆雨,一邊面不改色說愛她?他拿出項鍊的時候,是不是還在回味和蘇妙妙恩愛的細節?騙子。林清歌死死咬住下唇,才能克制住将項鍊扔在他臉上的沖動。脖頸傳來冰冷的觸感。裴川眼神滿是贊賞:“隻有最好的東西,才能配得上我家寶貝。”話落,他俯身,嘴唇離林清歌還有幾厘米時,她側頭避開了。這個下意識的舉動,讓裴川一愣。許是為了避免尴尬,裴川為自己找了個借口:“是不是嫌棄老公一身油煙,等着,我這就去洗幹淨。”林清歌壓下眼底的酸楚,輕輕推了推他。“我也準備了一份大禮,在你生日當天,會親手送給你。”男人面色緩下來,抱緊她:“老婆真好,這輩子遇上你是我最大的幸運。要是沒了你,我一定會生不如死。”生不如死?林清歌笑了,笑容又鹹又澀。浴室響起水聲,林清歌将文件放進抽屜。床上的平闆彈出一條短信,用詞露骨,鮮紅刺目。【小野貓,下手真狠!手都快被你抓破皮了】眼眶瞬間紅了,心像是放在油鍋裡煎炸,生不如死!還有十天,裴川希望你到時候真的能生不如死。

清晨,林清歌是被吻醒的。男人動作克制又溫柔。林清歌卻一把推開他,彎腰幹嘔。裴川吓得連鞋也不穿,抱着她就要往醫院沖:“老婆别吓我,我馬上帶你去醫院。”林清歌搖搖頭,“胃有點不舒服罷了。”裴川卻像如臨大敵,“都怪我,居然一點沒發現。”說完,他紅着眼拿起手機就要給助理打電話,推遲今天上市簽約儀式。她伸手阻止了他,卻不小心看到他手機裡的消息。【裴總,為了慶祝上市,人家在裡面穿了你最愛的那一套哦】惡心。他能做到一邊摟着她親吻,一邊看别的女人發來的親密照。她有潔癖,一想到他們那些腌臜事就忍不住反胃。她又吐了,這次裴川固執拉她去醫院檢查。全程他周到妥帖,事事親為。可林清歌知道,他的心思早飄走了。一路上,他總是抓緊時間看手機。林清歌稍微低頭,就看見一條1314520的轉賬記錄。末尾配上一句溫柔的情話。【寶貝,等會拍照的時候,你站在我身邊偷偷拉着我的手,就當,這是為我們兩個人舉行的儀式,好不好?】他發完,唇角噙着淡笑,眉眼盡是溫柔。林清歌看着他的笑,心底一片酸澀,見她出來,又急忙迎上去為她細緻地披上披肩:“小心着涼。”再涼,也沒有她的心涼。愛意冷卻,隻剩滿目瘡痍。趕往儀式現場,林清歌一言不發,可随着目的地越近,枕邊人卻變得越來越按耐不住。一下車,裴川便迫不及待。兩人的手松開了,他都沒有察覺。一直走到門口,他才突然想起來忘了她,回頭歉意朝她一笑:“老婆我錯了,我怕敢不上時間,你原諒我好不好?”說完,重新牽起她的手。林清歌死死扣住掌心,冷風刮得她遍體生寒。眼眶一紅,差點沒忍住落淚。閃光燈亮起,周圍的記者紛紛感歎。“裴太太可真幸福,連上市這樣的大事都排在她後面,可見裴先生有多愛她。”愛她?如果是曾經的裴川,她一定毫不懷疑。但是現在,他的愛又有幾分還停留在她身上呢。林清歌沒再說話,任由裴川拉着她。現場人頭攢動,可她還是第一眼就看到了蘇妙妙。她一襲白色碎鑽長裙,身子窈窕,像隻高傲的天鵝,也像極了十年前的林清歌。周圍人都圍着她轉,誇她脖子上的項鍊真好看。人群散開。她端着酒杯朝她笑了笑。“裴太太,好巧啊,我們的項鍊簡直一模一樣。”華麗繁複的項鍊折射出冰冷的光,刺得林清歌眼眶發紅。“裴太太,你大概不知道吧。你所有的項鍊都是我一手包辦的。我挑剩下後,才會留給你。”林清歌心髒一緊,呼吸困難。原來,他每次準備了兩份禮物,一份給她,一份給情人。林清歌渾身冒冷汗,她死死撐住,想轉身離開。蘇妙妙卻忽然抓住她的手,語氣哀求。“裴太太,我錯了。我再也不會戴這條項鍊,求您别開除我。我也隻是一個打工人,和您撞款了,都是我的錯,隻求您看在裴總的面子上,饒我一命。”她不想把事情鬧大,蘇妙妙這麼做想陷害她。林清歌看着眼前與她相似的那張臉,突然笑了。“既然如此,那你就摘了吧。”她神情倨傲,視線劃過蘇妙妙長裙上。“這裙子也脫了,我不喜歡。”蘇妙妙表情一僵,事情出乎她的意料。剛要開口,看到她身後的人,又換上了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隻要能讓裴太太消氣,哪怕讓我走光也沒關系。”她忸怩半天,項鍊絲毫未動。見她不是真心實意,林清歌冷呵一聲,擡手直接扯斷了項鍊。蘇妙妙脖子一疼,驚呼出聲。“啊!”她誇張似地後退倒在地上。人群一動,紛紛散開。裴川聞訊趕來,觸及柔弱在地的蘇妙妙,臉色一沉。“誰幹的?!”

氣氛瞬間停滞。林清歌沉默地看着他。手裡死死攥緊項鍊,任由尖銳的寶石刺痛她的掌心。現場無人應答,裴川聲音發狠。“我不想說第三遍,到底是誰幹的?”看着丈夫為别的女人發怒,她的心裡像是被一把刀攪來攪去。蘇妙妙見狀,捂着脖子走上前,一臉受傷地道:“裴總,是我的錯,是我惹夫人不開心……”裴川打斷了她,聲音冷冽。“你是什麼東西,也敢惹我老婆不開心。”蘇妙妙愣在原地,不敢置信看着他。“裴總您……”裴川臉色一冷,居高臨下道:“蘇秘書,道歉,否則你今天就可以辭職回家。”蘇妙妙臉色刷地一下慘白。他的霸氣護妻行為,讓在場所有人都相信,他是真的愛慘了自己的老婆。隻有林清歌在心裡苦笑,裴川這麼做全是為了蘇妙妙。不明真相的衆人開始紛紛指責蘇妙妙。“什麼貨色,竟然和裴太太穿同款。”“一個小小秘書,這麼多手段,心機夠深啊。”……所有人都在對她指指點點,就連裴川也冷眼相看。蘇妙妙紅着眼眶,整個人宛如一朵搖搖欲墜的雨中梨花。她捏住裙子,小心翼翼地對林清歌彎腰緻歉:“對不起太太,是我不知好歹惹了您不高興,希望您能原諒我。”林清歌還沒做出回應,裴川率先發言:“下去,别在這裡惹我老婆不高興。”裴川看都沒看她,直接擦身而過,笑着牽起林清歌的手,輕柔安慰。“老婆,隻要我有在,絕對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他眼神真摯,語氣堅定。好似林清歌就是他的命。可是,她都看到了。看到了他為蘇妙妙一閃而過的心疼。看到了他為了壓抑情緒緊握的右手。看到了他擦身而過時,手指拂過蘇妙妙裙擺。她對他的了解深入骨髓,又怎會錯過他的一絲一毫?烈焰焚身,燭火灼心,也不過如此。不出意外,儀式現場的視頻在網上火了。熱搜上全是關于他們恩愛的話題。紛紛為裴川這位絕世好男人點贊。林清歌卻反應平平。浴室的水聲再次響起。在簽約儀式上,裴川中途退場,誰也不知道他跑去哪裡。直到半小時前,他急匆匆回家,直接去了浴室。髒衣籃裡還放着男人的西裝褲,上面有一灘可疑的水漬。那是他今天才穿的。平闆又響了。蘇妙妙頂置了一條朋友圈,還曬出各種奢侈品,大包小包堆滿一地。配圖裡,入境了男人的一隻手。【看在你賣力伺候我的份上,我就原諒你了,誰讓我懂事好哄,親愛的,你要一輩子寵我哦】下面是裴川的回複:【一輩子愛你,寵你,我的小公主】心髒像是在此刻被人千刀萬剮。林清歌呼吸困難時,浴室門開了。裴川換了一身睡衣,濕漉漉的頭發還在滴水。對上視線的那一刻,他明顯愣了一下。“老婆,你在看什麼?”林清歌剛想說話,喉頭一陣癢意,捂着唇咳了起來。他一臉焦急地跑跑來,抱住林清歌:“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吃藥?想不想喝水?”她沒回答,隻是将手機的截圖遞給他看。裴川有一瞬間不自然,很快轉移話題。“想逛街了,等下周,我陪你飛去巴黎,想要什麼通通買下。”到這一刻,他依舊選擇騙她。一股腥甜充滿口腔,她痛到窒息。最後全部化為一抹苦笑。“太晚了,睡吧。”她鑽進被窩,渾渾噩噩地想。等他看到離婚協議的時候,會不會有半分後悔當初的所作所為。

之後的幾天,裴川為了補償蘇妙妙,開始頻繁地早出晚歸。他借口處理公事,實際上是陪蘇妙妙逛街購物吃飯,甚至陪蘇妙妙半夜飛去巴黎,一大早又趕回來哄她起床。但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早上一身露水的裴川,和下樓喝水的林清歌撞了個正着。“老婆?”林清歌站在背光處,默默打量他。他領帶歪了,襯衣扣子解開兩顆,脖子多了許多吻痕抓痕……那縱橫交錯的紅痕,全在訴說,他們有多激烈。林清歌低下頭,不敢再去看。她盯着地面,手緊緊抓住杯子。再等等,很快這一切都結束了。裴川看着她沉默不語的樣子,心裡有了一絲不安。往常他通宵加班,她都會一臉心疼地抱住他,說老公辛苦了。為什麼最近她不說了,而且也不抱他了。他走上前,有些心急地問道:“老婆,你怎麼了?”林清歌放下水杯,扯了個笑容:“最近精神不太好,約了體檢就起早了點。”裴川聽完松了口氣,又牽起她的手,柔聲道:“我換身衣服,陪你一起去。”正當他準備上樓換衣,電話鈴響了。他一摁斷,那邊便立馬打來。幾次過後,裴川也煩了,語氣十分煩躁。“快說,别耽誤我的時間。”電話裡頭,傳來斷斷續續的女聲。裴川立馬捂住手機,掩耳盜鈴道:“這幫廢物,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說完,走到一邊接電話。沒過多久。裴川有些着急跑過來,聲音帶着一絲緊張:“老婆,公司出了點事,你先去,我等會過來。好不好?”林清歌目睹了他态度的轉變,一時間有些發愣。從什麼時候開始,蘇妙妙竟能如此輕易地牽動他的心?見林清歌一直盯着自己看。裴川心頭又湧上剛才那種不安的思緒。他剛想說不去了,手機裡彈出一條短信:【親愛的,可别讓人家久等了哦】“老婆,公司催得急,我先走了。”說完,拿起外套就走。林清歌苦笑一聲,就這麼迫不及待嗎?她走到窗前,一眼就看到路邊相擁的兩人。裴川推開她,面色有些難看:“這是我家,你怎麼找過來了?要是被我老婆知道,我一定饒不了你。”蘇妙妙眼中含淚:“我不會破壞你們夫妻的感情,隻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裴川眉頭一皺:“說清楚,到底怎麼了。”她拉起裴川的手,覆在自己肚子上,小心翼翼道:“我……我懷孕了,如果你不想要,我會打掉它,絕對不會讓您為難的。”聽到這句話,林清歌腦子嗡地一下炸開了。心痛到麻木。他是真的疼愛蘇妙妙,否則又怎麼會允許她有機會懷孕呢?天開始下雨,裴川扶着蘇妙妙坐進車。那天,她終究還是一個人去了醫院。做完一系列檢查,醫生笑着恭喜道:“恭喜你啊太太,你懷孕了。”她拿着化驗單,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醫生又道:“隻是你現在心髒有點問題,這邊建議和家人商量後再決定要不要。”林清歌捏着化驗單,胸口堵得發疼。她懷孕了,偏偏是在她決定離開的時候。盼了五年的孩子,來得如此諷刺。窗外枯枝搖晃,她翻出裴川的聯系方式,手指懸在空中,遲遲未動。這時,蘇妙妙嬌俏的聲音從隔壁傳來:“裴總,醫生說我們的寶寶很健康!”林清歌擡頭,看見裴川彎腰撫摸着她的小腹,笑容溫柔:“等他出生,我會帶他回家,他是我第一個孩子,也會是未來裴氏集團的繼承人。”她站在原地,眼睛發幹,腳底發麻。他要……留下蘇妙妙的孩子,親自撫養,還有讓這個孩子繼承他的事業。出乎意料嗎?不。她早就知道他多渴望能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隻是,以前的他隻要她生的孩子,而現在的他,早已忘得一幹二淨了。她撕掉B超單,轉身走進醫生辦公室:“您好,我不想要這個孩子。”

當天,裴川又是半夜才回家。他發了三十條短信問她檢查結果,身體還好不好。話裡話外全是滿滿的關心。她一條沒回。她關上房間,将新聞調到最大聲,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掩蓋她内心的空洞麻木。新聞裡正播報一則丈夫出軌的報道:妻子懷孕期間,丈夫與同事出軌,妻子發現後怒罵丈夫。“你說會愛我一輩子,可你現在在做什麼!和自己的下屬搞在一起,你真是無恥至極!”丈夫将情人護在身後,一言不發,任憑妻子如何打罵就是不讓開。妻子的憤怒,哀怨,痛心深深感染了她。林清歌盯着屏幕咬緊嘴唇,幾乎咬出血。這時,房間的燈突然亮了。裴川走進來,瞥了一眼電視,不以為然地說:“這種男人就是不知好歹,等到失去才知道後悔,老婆你又何必生氣?氣壞身子,我可是會心疼。”林清歌盯着屏幕,苦澀一笑:“是不是所有男人都這樣?無論多愛,時間久了,總會忘記最初的承諾,忍不住背叛?”裴川身子一僵,握住她的手,滿眼都是她,可憐巴巴道:“你覺得我會嗎?結婚時我們說好要牽手一輩子,我永遠不會背叛你。老婆,你可不能懷疑我。”騙子,裴川你究竟還有多少謊言。林清歌低下頭,努力忍住眼淚:“我也說過,如果你背叛我,我一定讓你再也見不到我。”“不會的!”他毫不猶豫将她抱緊,聲音發顫,“我永遠不會讓你離開我。沒有你,我會瘋的!”那晚,裴川睡得不安穩,夢裡一直喊着“老婆,别離開我”。林清歌靜靜看着他,心裡滿是嘲諷。既然怕她離開,為什麼還要背叛?她抽出手,抱着枕頭去了另一個房間。夢裡,她回到年少時,那是的裴川還是滿心滿眼隻有她一個人的裴川。他會為了她一句‘想你了’,第二天從千裡之外的首都跑到她宿舍樓下。會因為她生病時,惶恐不安到去求神拜佛,隻求她能一生無憂。他磕了9999級台階,磕到頭破血流,隻求巫師将自己一半的生命線轉移到她身上,為她祈福續命。天色大亮,夢境消散。夢裡一往情深的裴川,再也回不來。夢裡流了一夜淚的林清歌醒來,身邊早已不見裴川的身影。她苦笑一聲,裴川現在連她的情緒都察覺不到了嗎?她起身下樓,客廳裡,像是有人在做什麼。一身職業裝的蘇妙妙坐在裴川的腿上。裴川掐住她的腰,一旁是散落一地的文件。兩人肌膚相帖,宛如連體嬰兒。這一幕,刺得林清歌呼吸都生疼。兩人卻毫無察覺。裴川大掌用力,逼得蘇妙妙渾身輕顫。“說!剛才那個男人是誰!”

裴川面色陰沉,蘇妙妙趴在裴川肩膀上求饒。“裴總,我錯了,請你輕點~”裴川臉色依舊,手裡的力道卻松了些:“我看你就是欠收拾!”蘇妙妙在他唇上輕啄,讨好般解釋。“是……是開車送我的同事……裴總,您别生氣。”女人軟的像一灘水,裴川紅着眼抱起她抵在門上。女人柔順地夾住他的腰,吐氣如蘭:“裴總,你是吃醋了嗎?”“操。”男人擡起她的下巴,鋪天蓋地的吻落下。林清歌麻木地看着他一路往下,像是一隻不知餍足的野狗。沒一會兒,女人身子發軟,哭着求他。“裴總……我再也不敢了……輕點……”裴川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咬牙切齒道:“再有下次,我直接弄死你。”蘇妙妙媚眼一勾,勾得男人邪火叢生。“還敢勾人!真是欠收拾!”抱着她就鑽進雜物間。沒一會兒,斷斷續續的哭泣傳來出來。早晨風很大,門被吹開一條口子。林清歌盯着那道縫隙,它像是一條深淵,正在吞噬她殘破的靈魂。伴随着男人一聲悶哼,蘇妙妙腿腳發軟,跌跌撞撞跑了出來。撞見在曬太陽的林清歌。蘇妙妙鎮定地扣好衣服:“裴太太,我來給裴總送文件”連褲子都來不及提就想追上去的裴川,聽到後,身體一僵,又退回到雜物間。過來好一會兒,裴川穿戴整潔重新出來。“老婆,昨晚睡得好嗎?怎麼起這麼早?”說完,他習慣性想給林清歌一個早安吻。林清歌皺了皺鼻子。裴川動作一停,改握住她的手,心疼道:“手這麼涼,快進屋,别感冒了。”從前的裴川不用她教,就能感知到她身體的變化。可現在,她的這些變化,他好像完全沒察覺到。“我沒事。”林清歌抽回手。裴川看着妻子白淨的小臉,心裡莫名閃過一絲不安。他總覺得不踏實,他們之間好像隔着一堵無形的牆。他脫口而出:“今天我陪你,不去上班。”他還在扮演深情,可她心裡卻隻剩苦澀。頂着一身歡愛玩純愛,聞了就讓人想吐。她還沒來吐。有人倒是先吐了。蘇妙妙彎腰,嘴裡發出一聲幹嘔:“嘔”。裴川臉色一變,“蘇秘書,你失禮了,快滾回去上班!”林清歌看着他眼底的擔憂,心中不免一陣寒心。蘇妙妙委屈地看了他一眼,“是,裴總。”林清歌再也待不下去,她怕自己會像新聞裡的妻子那般絕望質問為什麼要背叛她。“不用你陪,你去上班吧。”話落,幾乎是同時,裴川的手機響了。【裴總,我的……小褲子,是不是還在你口袋裡】很短的一句話,卻讓裴川立刻紅了眼。他看了眼林清歌的背影,一切都像往常一樣,清歌永遠都會乖乖在家等他。他握緊手機,果斷選擇追上蘇妙妙。卧室裡,林清歌将平闆信息一一截圖保存,同時小區物業也給她電腦發來監控。她看着視頻,不自覺已淚流滿面。手機一直在不斷震動。【老婆,我給你訂了藥還有你最喜歡的蛋糕,記得按時吃。另外,紀念日那天我訂了你最喜歡的那家餐廳。】【老婆你期待嗎?準備好迎接我送給你的驚喜了嗎?】【老婆怎麼不理我?在忙嗎?】……林清歌紅着眼眶,将證據全部打包好,加密發給了一個陌生人。做完這一切,她的心髒都快疼得要窒息了。好一會兒後,她才拿起手機。【我也很期待,那天的到來】

那天雜物間過後,裴川像是打開新玩法。每到半夜,他都會溜出去,有時甚至邊給她打電話,邊和蘇妙妙在辦公室胡來。他回來的越來越晚。他的兄弟也一直給他打掩護。每個人都說公司上市後,他變得更忙了,還要抽時間為她準備紀念日驚喜。誇他是新世紀好男人。可隻有林清歌知道,每天她的手機都會收到随時刷新的歡愛視頻。甚至就連孕期,他們都沒消停。這就是人人稱贊的裴川。一邊謊話連篇哄着她,一邊陪情人玩各種大尺度。視頻後面附加一段話:【他說你身體不好,每次都做不盡興】【他不喜歡用套,還說懷了,就讓我生下來】【裴太太,他早就不愛你了,還占着位子幹什麼呢?】林清歌面無表情看完。她拿起包出門,今天是預約流産的日子。到醫院門口,她還是心軟了。走廊的椅子上,她一個人孤零零坐着,低頭,到底沒忍住眼淚。她摸着肚子,聲音哽咽:“媽媽對不起你,希望你能找個好人家。”護士已經在叫号。她猛地驚醒。不行!這是她的孩子,她要生下他!林清歌拿起包,正準備走的時候,有人抓住了她。蘇妙妙上下打量她,目光最後落在她的肚子上。她冷冷一笑:“既然你不識好歹,那就讓裴總來選,看看我和你,到底誰在他心中更重要。”林清歌捂住肚子,她奮力掙紮。“蘇妙妙,你想幹什麼,你發神經别拉上我!”恰好此時,醫院響起火災警報。人群突然陷入恐慌。“着火了!快跑!”她們被擠在樓梯口,動彈不得。林清歌現在的唯一寄托就是肚子裡的孩子。她不願意再陷入這樣畸形的關系中,苦苦掙紮,反複心痛。可蘇妙妙已經徹底陷入癫狂。她朝前方大喊:“裴總,我在這裡,快來救救我們的寶寶。”林清歌第一反應是不能讓裴川發現她懷孕了。想到這裡,她掙紮得更用力。蘇妙妙死死扣住她,指甲掐得她生疼。“猜猜看,裴總會救誰?”餘光裡,裴川逆着人流,滿臉焦急地朝這邊飛奔而來。他的眼裡滿是擔憂,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過來。随着距離越來越近,林清歌的心也跟着緊張。他曾經說過,會和她生同衾,死同穴。所以,裴川,你這般驚慌失措,到底是為了誰?你會選誰呢?“妙妙!”答案殘酷冰冷。裴川用力将蘇妙妙拉進懷裡,如珍似寶,失而複得。整個過程,他沒有看林清歌一眼。蘇妙妙勾起一抹勝利的微笑,無聲道。“你輸了”林清歌的手在空中抓了個空,身子因慣性後仰,腰身重重撞上欄杆,整個人從樓梯上滾落。她的頭磕在台階上,身體翻滾着摔在冰冷的地闆上。劇痛從四肢蔓延開來,她的手指無力地蜷縮,耳邊傳來尖叫聲和混亂的腳步聲。溫熱的血從她身下流出,染紅了地闆。她的手撫上小腹,那裡曾經有一個小小的生命,如今卻隻剩下一片冰冷。她的視線模糊,卻仍能看清樓梯上方那個背着光的男人。裴川緊緊抱着蘇妙妙,聲音低沉而溫柔:“沒事了,有我在,你和寶寶都不會有事的。”林清歌的心像被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就在這時,裴川的視線終于往下,落在了她的身上。他的瞳孔驟然收縮,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清歌……”他沙啞地喊出她的名字,聲音裡帶着恐懼和悔恨。原來,他還會為她驚慌失措。原來,他還記得她的名字。可這一切,都已經太遲了。林清歌的世界徹底陷入黑暗之前,看到的最後一幕,是裴川瘋了一樣朝她奔來的身影。

頭頂是刺眼的白熾燈。林清歌渾身的骨頭仿佛被打碎重組,每一寸都疼得讓她皺眉,小腹更是傳來難言的墜痛。她怔怔盯着頭頂刺眼的白熾燈,緩了好久,才将手輕輕蓋在小腹上。那裡,曾經孕育着一個小小的生命,如今卻隻剩下一片空蕩。她的孩子甚至沒來得及看看這個世界,就死在了他親生父親的手裡。她盼了這麼多年的孩子,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留下來的孩子。她心中最後的一絲支柱,也被徹底毀去。如果不是裴川的背叛,如果不是他在那一刻選擇了蘇妙妙……林清歌的眼睛酸澀得發疼,淚水無聲地湧出,浸濕了枕頭。不甘和恨意在她心底蔓延,她死死咬着唇,忍到身子發顫。忽然,一隻溫熱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對不起。”裴川的聲音沙啞得幾乎失聲。他不知在床邊坐了多久,眼底布滿血絲,青胡渣淩亂地冒了出來。他緊緊握着她的手,痛苦地皺着眉,一遍遍重複着:“老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在那,不知道你懷孕了……我怎麼會沒有拉到你呢……”他的自責是真切的。他們盼了五年的孩子,因為他的疏忽,沒了。林清歌抽開手,甩了他一巴掌:“你沖過來的時候,看見我了嗎?”裴川沉默了。他的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林清歌沒有錯過他眼底的顫抖和惶恐。她明白了——他沒認出她來。那時候,他的眼裡心裡,隻有蘇妙妙。她曾能僅憑一隻手就認出他,可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能找到她的裴川了。眼淚無聲滑落,林清歌的心一點點沉入絕望。裴川還在瘋狂自責道歉,言辭懇切,可那些話在她聽來,早已失去了意義。十年來,他依舊英俊。愛她是真。背叛是真。愧疚憐惜也是真。可是貪欲享受情欲刺激,也是真。他們的孩子沒了,他們的愛情,也早已變質。之後的幾天,裴川像是變了個人。他推掉了所有工作,寸步不離地陪着她,帶她去散心,試圖彌補。他不敢提起那個孩子,仿佛不提,傷痛就不存在。夜裡,他常常從噩夢中驚醒,惶恐地确認她還在身邊,才敢重新入睡。他好像又變回了從前那個愛她如命的裴川。可林清歌心裡清楚,二十八歲的裴川,再也不會像十八歲時那樣,給她最純粹熱烈的愛。再也不會說出,地球毀滅以後,我仍愛你不知天高地厚。他的愛,早已摻雜了對蘇妙妙的愧疚、情欲、憐惜和不舍。倒計時第二天,裴川帶她去了他們曾經的母校。熟悉的一幕幕,在從前是甜蜜,如今是裹了砒霜的糖果,一碰便穿腸爛肚。每到一處,他都要抱着她拍一張拍立得。相片上的人,依舊年輕。他說:“老婆,我們和從前一樣,一點也沒變,就像我們的感情也一如過往。”視線不知怎麼模糊了。恍惚中好像又看到曾經的裴川在沖她笑。林清歌低頭,默默撕下相紙上自己的那一半,準備扔掉。裴川卻握住她的手,讨好地看着她:“老婆,我們一定會白頭偕老,好不好?”她一直不懂。為什麼他能一邊愛一個人,一邊控制不住下半身去睡另一個女人。想起早上他從外面匆匆回來,身上還帶着另一個女人的香水。林清歌笑了,眼底卻沒有溫度。她輕輕抽回手,心裡默默回答。不好。裴川,我不要和你走到白頭。明天過後,你就守着蘇妙妙和你們的孩子,過一輩子吧。隻是,她不知道,當裴川看完醫院的那份監控,是否還能坦然接受這一切。

蘇妙妙急了。這幾天,裴川一直陪她,将她丢在一旁。沉不住氣的蘇妙妙開始給她炮轟短信。【你困不住他,我會一點點把他從你身邊搶走!】林清歌看了眼,就切換了界面。上面是一條工作人員發來的通知。【林女士,飛機将于明早七點起飛,請準備到場】她笑了,回了個好。裴川好奇地看向她:“老婆,什麼事情這麼開心?”林清歌不動聲色鎖了屏:“沒什麼,刷到一個搞笑視頻罷了。”裴川松了口氣,變戲法從身後拿出兩張門票。“我們好久沒看電影了,今晚重溫一下吧。”說完,又掏出一個熒光手環,小心翼翼地綁在她手腕上:“今天人多,戴着這個,我就不會找不到你了。”他的笑容依舊溫柔,仿佛還是當年那個因為兩人走散而哭紅了眼的少年。可林清歌的心卻像被冰封了一般,再也感受不到一絲溫度。裴川的手機再次響起,他看了一眼屏幕,臉色有點不好。他摁掉手機,若無其事笑道:“我們去看電影吧。”周末小情侶很多。直到有個小女孩跑來,拉着裴川買一朵花,她才反應過來。原來,今天是情人節。小女孩圍着紅色圍巾,臉蛋紅紅的,聲音可愛:“漂亮哥哥,給這位漂亮姐姐買束花吧,祝你們恩恩愛愛一輩子。”原本是常用的營銷術語,可裴川聽了後,卻很高興,大手筆買下了所有的花。小女孩軟糯糯道謝,林清歌心裡一陣酸痛。如果她的孩子還在,會不會也是這樣乖巧懂事。“老婆,你聽到沒有,我們會一輩子恩恩愛愛下去。”裴川抱着花,嘴角沒下去過。周圍的人一臉羨慕地看着兩人。他才說完,手機電話開始響個不停。他一直摁斷,對面直接發來視頻。視頻裡是萬丈高樓,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最後配有一段文字。【你再不來,我就跳下去。】裴川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不用猜也知道,是蘇妙妙。“有人找你嗎?”林清歌輕聲問,想給他擦擦汗。裴川卻下意識地躲開了,随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勉強扯出一抹笑:“看到了一隻蟲,抱歉。”他彎下腰,試圖将頭湊到她手邊,可林清歌卻後退一步,收回了手。“你去吧,電話這麼急,對方應該很需要你。”她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仿佛在談論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她平靜地看着他,眼神裡沒有一絲波瀾,仿佛他的一切都與她無關。裴川終于意識到,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和林清歌之間變得如此陌生。她已經很久沒有對他發脾氣,沒有撒嬌,甚至沒有抱怨。她變得過分懂事,過分體貼,仿佛不再需要他。可正是這份平靜,讓他心裡發慌。她的眼神像一潭死水,深不見底,卻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第六感在瘋狂地警告他:不能走,一定不能走。“其實,沒什麼大事……”他張了張嘴,試圖說些什麼,可話還沒說完,手機又震動了。信息一條接一條,像催命的符咒。她在倒計時,每隔一分鐘就發來一張照片,仿佛在宣告某種終結。還有他的那群朋友,那些曾經一見林清歌就笑嘻嘻喊“嫂子”的人,此刻卻在勸他——【人家十八歲就跟了你,要是真跳了,你不後悔?】【人命關天,嫂子也太不懂事,人家肚子裡還懷着你孩子呢。】裴川的手指緊緊攥住手機,指節泛白。原來,所有人都知道。隻有她,從頭到尾被蒙在鼓裡。林清歌站在他面前,靜靜地看着他,嘴角甚至帶着一絲淡淡的笑意。可她的眼神,冷得像冰。風吹過來,刺骨的寒意鑽進她的衣領,她卻覺得,這風再冷,也比不上心裡的寒意。裴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的目光在她和手機屏幕之間來回遊移,仿佛在做一個無法抉擇的選擇。可林清歌知道,他的選擇早已注定。裴川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可手機再次震動,屏幕上跳出一條信息:【還有十分鐘,你不來,我就帶着孩子跳下去。】他的臉色瞬間慘白,手指緊緊攥住手機,指節泛白。林清歌看着他,忽然笑了:“電影要看三個小時,很久的哦。”她的笑容裡帶着一絲嘲諷,仿佛在提醒他,時間不多了。裴川額頭滲出冷汗,内心的掙紮幾乎将他撕裂。他看了看電影票,又看了看手機,最終咬牙拉住林清歌的手:“抱歉,老婆,我……”“沒事。”林清歌打斷他,從包裡拿出一本冊子和筆:“走之前幫我簽個字吧,簽完,有驚喜呢。”裴川魂不守舍,看都沒看就在簽名處潦草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林清歌低頭輕笑:“你看都不看,也不怕我給你簽的是賣身契?”裴川勉強扯出一抹笑:“隻要是你給的,賣身契我也簽。”他的聲音裡帶着讨好,可她卻隻覺得諷刺。林清歌收起冊子,目送他匆匆離開,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她站在原地,從包裡拿出那本冊子,褪去外殼,露出裡面那份完整的離婚協議。裴川的名字赫然在目,潦草卻清晰。林清歌的指尖輕輕撫過那個簽名,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裴川,祝你和她幸福。”她低聲呢喃,将協議收好,轉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一回到家,她就開始收拾東西。收完後,地上隻剩下一個孤零零的行李包。十年愛情,最後一敗塗地。她将離婚協議書放在最顯眼的茶幾上。出門,安排的車子早已等在街角。車門關閉時,手機響了起來。屏幕上,前不久說愛她一生的男人正站在一處高樓上。他站在風中,額角的汗水順着臉頰滑落,胸口劇烈起伏。蘇妙妙帶着哭腔:“裴川,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哪怕一點點……”蘇妙妙坐在天台邊緣,風吹起她的裙擺,像是随時會将她帶走。她的臉上挂着淚。“今天我是死是活,全在你一念之間。”她的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卻重重砸在裴川的心上。“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愛我嗎?”裴川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重要嗎?”“重要!”蘇妙妙眼淚順着臉頰滾落,“對我來說,很重要!”她的聲音裡帶着絕望的執拗。林清歌攥緊手機。是啊,很重要。沒有人願意待在一個不愛自己的人身邊,那樣的日子,心會痛,身體會累,靈魂會被一點點掏空。“所以,裴川,你的答案是什麼?”蘇妙依舊死死盯着他。裴川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又松開,松開又握緊,指節泛白,青筋暴起。終于,他沉沉吐出一口氣:“蘇妙妙,你到底想要我怎樣?”“就因為你一句想見我,我推遲國外的發布會,連夜飛回來。公司沒去,家沒回,甚至連我老婆都沒見,第一時間跑來見你。”他的聲音逐漸提高。“你說你做夢都想嫁給我,我第二天就背着我老婆,親手設計婚紗戒指布置婚禮,隻為了圓你一個荒唐的夢。”他的眼眶通紅,聲音顫抖:“一小時前,就因為你這場可笑的測試,我把老婆一個人扔在電影院,冒着大雨跑來見你。現在,你居然問我愛不愛你?”他自嘲地笑了:“我對你做的這些,到底算什麼?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林清歌也跟着笑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原來,他在口口聲聲說愛她的時候,背地裡卻為蘇妙妙做了這麼多事。她的心疼得幾乎喘不過氣。手機那頭的蘇妙妙卻慌了,聲音顫抖:“你……你怎麼知道這是測試?”“因為你十八歲就跟了我,更因為……”林清歌聽懂了。因為在乎,所以了解。因為了解,所以一眼就能看穿她的把戲。“可你還是來了。”蘇妙妙的聲音軟了下來。裴川的語氣也跟着柔和,哄着她:“嗯,來了。所以,還要繼續測試我嗎?還是說……”“不測了!”蘇妙妙幾乎是撲進他的懷裡,“對不起對不起……你别生我的氣,好不好?我隻是太愛你了……跑這麼遠,你累不累?”手機從她手中滑落,鏡頭正對着兩人。他單手扣住蘇妙妙的後腦,吻落下的瞬間,另一隻手已經解開了她的衣領。他的笑容裡帶着幾分惡劣,聲音低啞:“我累不累,待會兒你自己體會。”“讨厭!”蘇妙妙嬌羞地躲閃,可裴川的吻卻追着她,落在了更深的地方。拉扯間,手機重重摔在地上,可聽筒裡的聲音卻愈發清晰。“你今晚回去嗎?裴夫人沒等到你,會不會跟你鬧脾氣?”回應她的,是裴川輕喘過後的笃定笑聲:“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她比你懂事多了。她很愛我,從不會和我鬧脾氣。”“那我呢?”蘇妙妙的聲音裡帶着撒嬌和期待。“你?”裴川的笑聲裡帶着幾分戲谑,“你比她嬌,也比她……更讓我來勁兒。”“啊!輕點!”蘇妙妙驚呼,随後是兩人交織的喘息和低語。視頻到此結束。林清歌坐在車上,久久沒有動彈。車外是望不到盡頭的車水馬龍,她心底那個白衣少年,在這一刻徹底消失了。登機前一刻,她将所有證據收集發給了技術員。【結婚紀念日那天,你就将所有證據公布于衆。】信息剛發出去,她的手機就震動了一下。是裴川發來的消息——【老婆,祝你情人節快樂,你的祝福我會親自向你讨要。今晚加班,你早點睡。】林清歌笑了。辜負真心的人,是要吞一萬根銀針。裴川,我祝你離婚快樂。祝你再難得真心。祝你所願皆失去。祝你命裡再無我。她丢掉手機,頭也不回登上飛機。寶子們,精彩後續已更新,快手搜索:古言故事會進入輸入口令 191526  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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