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别前夜

“馬鈴兒響來喲玉鳥兒唱

我和阿詩瑪回家鄉

遠遠離開熱布巴拉家

從此媽媽不憂傷不憂傷啊啊”

昏暗簡陋的土屋裡，裹着花頭巾、皮膚黝黑幹枯的老媽媽，顫抖着嗓音唱着一首又一首雲南民歌，對面的小矮凳子上坐着她的女兒，手裡的手機已經保存了好幾段錄音。她要帶着媽媽的歌聲回山東，這将是她思鄉之情的最好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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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小佳已經好幾個晚上沒有睡好了，留在雲南還是回到山東？這個問題她反反複複糾結了千百次。

十年前她還是個懵懂無知的15歲少女，第一次跟着姐姐外出打工，還沒有來得及欣賞這世界的繁華和精彩，就被老鄉拐騙去了山東，嫁給了一個比她大十多歲的窮苦農民。

這十年間，她耕地播種，洗衣做飯，養老撫幼，過着一個農村婦女習以為常的生活。這十年間，她的爸爸生病離世，姐姐妹妹都嫁人生子，而這些，她都無從知曉，更不曾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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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時隔十年，她終于再次踏上家鄉這貧瘠的土地，回到搖搖欲墜的破敗房屋，見到心心念念的媽媽、姐妹，再窮再苦她還是不舍得離開，這是她朝朝暮暮思念了十年的地方。

她想留下，陪伴媽媽走過暮年；她也想離開，陪伴兒子長大成人。她怕自己不能在媽媽床前盡孝，也怕兒子像她一樣日夜思念媽媽。

她糾結，她無奈，她痛苦，她輾轉反側難以抉擇。最終，還是媽媽為她做出了決定，讓她回到山東去，畢竟那裡的窮山溝也比家鄉的生活更富足，更穩定，媽媽不想讓她留下來受生活的苦，更不想讓她留下骨肉分離的痛。

明天就要坐上返程的火車，今晚注定又是個不眠之夜。她睡不着，也舍不得睡，她想抓緊這最後的一分一秒，再看看媽媽，再抱抱媽媽，再聽聽媽媽的聲音，再摸摸媽媽的皺紋。

媽媽的山歌唱了一首又一首，嗓音沙啞了也不舍得停下；小佳的手機錄了一段又一段，屏幕早已被她的淚水打濕；她們就這樣面對面坐着，唱着，聽着，等待着離别的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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