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裡的荷塘

我居住的櫻花小區緊挨着櫻花園,顧名思義,我們的小區就是因櫻花園而得名。小區離櫻花園很近,出了南大門,穿過櫻花路就到了。平時,隻要不出差,我每天都要花上個把小時,到櫻花園轉上一圈。一晃,我住到櫻花小區快二十年了。二十年的耳鬓厮磨,我對櫻花園産生了很深的感情。園裡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我都是那麼熟悉,熟悉得像一對相處了二十年的老朋友。櫻花園不僅有大量的櫻花,還有不少的海棠花。春天到來的時候,櫻花競相開放,争奇鬥豔。海棠花也不落後,随着盛開的櫻花大朵大朵地綻放。如果不細加辨别,分不出哪是櫻花哪是海棠。許多不識花的人都會誤把海棠當成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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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花園裡除了櫻花和海棠花,還有其它各種各樣的花,其中,最好看的要數荷花了。園裡有兩個荷塘,一個大點,一個小點。小點的荷塘在櫻花草坪的西邊,呈長條狀,南北走向,中間有一座僅夠一人走的景觀橋。大點的荷塘在櫻花園的東南邊,東西走向,比西邊小點的荷塘大一倍,東北西三面跟平地一樣高,南面是一個高高的土堆。土堆上面有一條路,站在這條路上俯視荷塘,跟平地欣賞荷花有很大的不同。夏天到來的時候,荷塘裡的荷葉一天天變大變綠,中間的花蕊随着荷葉的變大也慢慢地長大。不經意間,滿池的荷花絕大多數都開放了。每天早上,我從荷塘經過的時候,這些菏花都會向我敞開笑臉;尤其是太陽升起來的時候,滿池的荷花被陽光照耀得愈加鮮豔。有時,夜間會下一場大雨,早晨,雨停下來以後,荷葉上便閃爍着亮晶晶的雨滴。此時,再看荷葉中的荷花,無論是正在盛開的,還是含苞待放的,每一朵都鮮翠欲滴,像出浴的少女,動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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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荷花是怎麼一天天凋零的,我很少留意。我喜歡的是,冬天裡已經枯萎的殘荷。按理說,秋天、春天的荷應該比在瑟瑟冬風中瘦骨嶙峋的殘枝敗葉好看,可在我眼裡,殘荷别有一番風韻。我欣賞冬日的殘荷絕不是要顯得和别人不一樣,那是因為有一天,我在櫻花園東南邊那個帶有高坡的大荷塘裡看到的景象撥動了我的心弦,讓我一下子愛上冬天裡的荷塘。

那是一天隆冬的上午,大約十點左右,天氣不是太好,可能是冷空氣即将來襲,老天陰沉個臉,太陽掙紮着想探出頭,給寒冷中的人們送去一些溫暖。我走到荷塘南邊高堆上的小路時,恰巧太陽露出臉,盡管暖意不大,可空中的光線卻比先前亮多了。走到路中間,我停了下來,向腳下的荷塘望去。微風下的池水一動不動,靜靜地躺着。滿池的荷花早就凋謝了,一株株,全都搭拉着頭,無法和春天的嬌嫩、夏天的豔麗、秋天的妩媚相比。可我卻從它們身上感受到另一種美。究竟什麼樣的美,我一時也說不清,但它們撥動着我的心弦,甚至震撼着我的心靈卻是确确實實地發生着。眼前的荷塘裡,殘破的荷葉與枯黃的荷莖,相依相伴。它們有的昂首,有的彎曲,有的蜷縮。衰敗的荷,沒有自艾自憐,也不管路人的冷落,細而長的荷莖頑強地在寒塘裡堅挺着。雖然,沒有春、夏、秋的生機勃勃,嬌娆豔麗,但它在嚴寒裡,哪怕赤裸全身,哪怕折了腰枝,哪怕天寒地凍,依然挺直腰杆,排列成隊,為大自然,為世人,展示着一種悲情的美,以及悲情之美背後的樂觀和堅毅的品質!此時此刻,我眼前不由浮現八年前的冬天,在賀蘭山觀賞岩畫時看到的山溝裡一株株站立着叫不出名字的小樹,它們同樣是赤裸着全身,為世人展示的并不完全就是憔悴、凋零、枯萎,而是精神之美、風骨之美、氣度之美。

從那天以後,我對櫻花園裡兩個荷塘冬日裡的荷有了興趣。過去,冬天在園中散步的時候,我更多地是欣賞草坪、冬青、假山、亭閣。如今,隻要我進入園裡,總是要到這兩個荷塘邊去看一看。有一次,我發現,池塘裡的荷并不是每株都搭拉着腦袋,有的壓根就沒了腦袋,幹脆就是一根獨立的主杆,可它們依舊挺得直直的。凝視着哪怕腦袋離自己而去,哪怕僅剩半截身子,哪怕天寒地凍,依然挺直腰杆的殘荷,我一次次被震撼,被征服!思緒随之像天上的雲彩自由的飛舞。我想到了人,想到了我們這個民族,想到了整個人類,想到了眼前正在進行着的中美博奕,想到“百年未有之大變局”;還想到地球和宇宙,想到一年氣候中為什麼會有一年四季的輪回……過去許多不明白的事,由冬日荷塘裡赤裸全身的殘荷,受到啟發,豁然開朗起來。

我愛夏天裡荷葉中水靈靈的荷花,我也愛冬日荷塘裡淩亂卻不失氣度的殘荷。每每,散步時經過荷塘,看着荷塘裡一年四季不同姿态與風采的荷,我都能感受得到大自然之美、生命之美,歡樂、啟迪與希望随之降臨到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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