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裡的歲月

      我的家鄉，是一個四季分明的江南小村莊。還記得，春天的時候，那條放學回家的路兩邊，開滿了五顔六色的小野花，還有那可以做成口哨的“喬喬子”，我總喜歡去釆；夏天很熱，白天知了聲沒完沒了的，晚上吃過晚飯就坐在家門口乘涼，草叢中那一閃一閃的螢火蟲就是我的玩伴；秋天，樹葉黃了，鄰家小妹妹摘了個她家樹上的杮子給我吃，咬了一口，竟還是澀澀的；冬天很冷，臉都凍紅了，手上還會生凍瘡，但我最喜歡大雪天了，雪落到滑雪衫上，仔細看，會發現每片雪花都不一樣，那公園裡的梅花也在白雪的映襯下紅得特别好看…

        我也還記得，那時候，奶奶的白頭發還很少，她個子小小的，兩眼炯炯有神，但笑起來時很慈祥。奶奶很會做菜，她做的糯米青菜團子和攤的鍋餅真的特别好吃，炒的菜也非常美味。她還會納鞋底繡花，喜團雕花，甚至還會幫小朋友接脫臼的胳膊，簡直是多才多藝。村裡的老太太們最喜歡找奶奶閑話家常，她們總是端着飯碗坐在我家門前聽我奶奶講她在大城市的所見所聞，感覺特别新奇。我那時就是奶奶的小跟班，記得有那麼幾個清晨，天還沒怎麼亮，我就跟着奶奶去那條還沒通車的外環路上散步、做操，回家後才發現自己褲子穿反了，字母都跑到屁股後面去了，逗得奶奶眼睛都笑彎了。

      那時候，特别喜歡叫媽媽馱着我，搖啊搖的，又聽着她哼的小曲，總是趴在她背上睡得很香。後來，我去了寄宿學校，一個月才回家一次的那種。爸爸經常開着那輛紅色摩托車接送我。那車子發動的聲音，特别悅耳，就覺得和别的摩托車不一樣，遠遠的我就能分辨出那是爸爸來了。

      還有那前庭種的西紅柿、黃瓜、青菜和草莓，都是那麼香甜可口；後院爸爸種的月季花，粉的紅的黃的，明豔可愛。有一年冬天，養好多年的仙人球居然開花了，白色的花朵，黃的蕊，潔白嬌嫩，十分惹人憐愛；還有院牆邊上搭的高高的葡萄藤架，紫色的葡萄結滿的時候，我的那些小夥伴就不請自來地爬上去摘了個精光，哪怕是綠色的酸酸的也沒放過，果真是最佳損友。

      到我上高中時，家裡重新裝修了，我房間的牆被爸爸設計成了海上升明月的樣子，我特别喜歡。印象最深刻的是，高一軍訓完回家那天，房間被我那調皮搗蛋的弟弟翻得一團糟，所有的筆啊，本子啊，扔得滿屋子都是，真的把我給氣哭了。于是奶奶就向爸媽告了狀，結果弟弟就不出所料地接受了一次“混合雙打”。他抽泣着，我問他，屁股疼嗎？他居然回答，也不是很疼。

      因為要修路，老房子就拆了，我們搬到市區去住了，曾經的小村莊變成了寬闊的大馬路，鄰居們也都各奔東西，很久才會再見一次了。

      美麗的小村莊，還有那老房子，給了我快樂的童年，叫我如何不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