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父親》·03·悲傷後的甯靜
鄭重聲明:本文為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李倩兒的失蹤已經過了一個星期,李堂站在廚房的竈台,正無心地調制着自家制造的燒烤汁,這是他不傳的秘方,從前都是李倩兒站在身旁幫忙調制的,雖說實質上幫不了什麼,但她在,李堂就會安心不少。
廁所響起抽水馬桶的聲音,李堂放下手中的活,拿起挂在腰間的毛巾擦拭着雙手,向着廁所方向,喊了一句小心,然後,廁所的殘舊折疊門被拉開,李雙兒從裡頭走了出來,笑着期待地看着李堂,他隻是嗯了一聲便低下頭轉身回到竈台前再次炒弄起來。
李雙兒見李堂立馬收起笑容,微笑也變得僵硬,她收斂着恢複成平日的冰冷模樣。
她想要回房間去收拾,已經一個星期沒有上學去,她再也不想在留在這裡,這個冷漠的家,晚上總是惡夢纏繞,姐姐李倩兒抓住她的手,喊着救命,而她卻用手把抓住自己手臂的姐姐的手掰開,任由姐姐消失在黑暗的巷子裡。
李雙兒轉身看見母親躺在床上,正盯着她看,母親的眼神總是可憐着她,而她并不樂意接受母親的可憐,她隻想自己争取,但沒有人發現她的努力,李雙兒想着走進房間,把一周前已經收拾好的衣物檢擦一遍後,便抓起背包走出房門。
房間外,牆壁上的裂縫總是第一個闖入眼簾,這是一個比她年紀還要大的房子,她想要逃離這裡,但這是父親生活的地方,再一次陷入掙紮中去。李雙兒嘀咕兩聲選擇無視這空洞的房子,在經過廚房門前還是站住了,她看着父親的背影,此時真的想要上去安慰父親兩句,見父親熟練的動作,不由得心酸起來。
李堂察覺到背後視線,忽然開心地說道:“倩兒,爸很快就弄好,等會跟你玩。”
李雙兒聽見父親叫出姐姐的名字,心髒不由得扭曲變得幹巴裂開的碎布,她趁着父親轉過身之前快速離開,接着她走出家門,并關上鐵栅。
聽見大門鐵栅挂上,李堂立馬轉身,但是,身後,李倩兒并不在此,房子沒有點燈,黑暗昏沉,隻有妻子房間裡的陽台透進些許陽光,他沉吟着,知道或許再也不能跟李倩兒見面,沒有擦手便狠狠地抽了自己兩個耳光。
恨自己為什麼接電話,恨自己為什麼尋找信号離開,恨自己沒有跟李倩兒說最後一句話。
此時,李倩兒坐在矮桌前,縮着身子警覺看着四周的模樣浮現眼前,李堂再次抽自己耳光,他聽見毛細血管破裂的聲音,骨頭撞擊的聲音,還有腦袋傳來的嗡嗡聲。
就在這時候,鐵栅被拍得響亮,李堂立馬讓自己鎮定下來,但眼睛在搖晃,一切都像分裂一般,緩緩向着中間靠攏集合,他用力甩了甩頭,很快,視線變得清晰,他看清了,同時,臉部火辣的疼痛傳染到了牙齒上,下意識用手蓋着,打開水龍頭,用清水侵濕毛巾,敷在臉上,疼痛有所減緩。
“李堂,你在嗎?李堂,沒事吧?需要我的幫忙嗎?”是陳姨拍響了鐵栅。
陳姨是李堂的鄰居,當時李娴被撞傷時,陳姨看見了事發過程,也是她打電話給正在家裡照顧李倩兒的李堂,李堂接到陳姨電話,抱着李倩兒就往事發地趕去,當時的李堂就如同現在一樣,臉色憔悴,眼睛忽然失去光芒,隻是年老了許多。
“你還好嗎?需要我的時候可以跟我說。”陳姨擔心李堂此時狀況,也清楚明白李堂是家裡的唯一經濟來源,萬一李堂有個三長兩短,躺在床上的李娴也會就此了結,陳姨想着,愁容又添幾分。
李堂用濕毛巾蓋在被抽的生疼的臉部,以為陳姨說的是此事,強裝笑容,淡淡說道:“沒事,隻是摔了一跤。”說罷,微微側過身去不想讓陳姨繼續留意。
見李堂的微小動作,年齡可以當李堂母親的陳姨更為心疼了,她向着門前伸了伸脖子,又縮了回去,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隻好重複說道:“需要幫忙一定要找我。”說着,沉吟一聲走了。
見陳姨離開,李堂回想着陳姨說的最後一句話,這也是在離開村子前母親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他再次想起母親,想要回去,但是母親已經不在于人世,現在他不能去想着被人安慰,因為他是這個家裡的支柱,嘀咕着警告自己,緩緩移動雙腿,向着廚房走去。
到了下午四點,是時候準備出發,他把所有準備好的食材都搬到三輪車上,電話響起,李堂掏出手機,仔細看着屏幕上顯示的陌生電話号碼,猶豫再三後,他按下接聽鍵,沒等對方說話,李堂便搶先問道:“是倩兒嗎?”
然後,電話那頭傳來溫柔的有序的問候,接着是一連串關于有關公司的服務,李堂挂上電話,點開通話記錄,撥打第一個電話号碼,許久,電話接通了。
“您好,我是李堂,上周報案女兒李倩兒失蹤……嗯,好的,好的,謝謝。”
又是一摸一樣的答複,李堂挂上電話。
其實,在女兒失蹤後的第二天,李堂見李雙兒在,就獨自一人去到李倩兒消失的地方,李雙兒出現的地方,站在那一天一夜,其中行人都認為他是一個瘋子,沒有人知道他是一個因為女兒失蹤而傷心欲絕的父親。
行人越來越多,按照經驗,馬上到下班時間,不想回家煮飯的年輕單身者會到他那買上幾串燒烤填腹,李堂就是靠着小時候與同伴逃課燒烤的經驗養活了一家子,在李雙兒考上大學并告訴他拿到獎學金時,他輕松了不少,不經意間,李堂輸出一口氣,感覺身子輕松了,飄然了。
喇叭聲讓他從虛無的安全感中驚醒,李堂用力蹬着三輪車,到了十字路口停靠的位置,他看見本屬于自己的位置被一個年輕人霸占,想要上前理論把自己的位置搶回來,但見年輕人衣服并不光鮮,正在招呼着唯一的客人,李堂嘀咕兩聲後,繼續蹬着三輪在小販隊伍的末端安置下來。
下班的人好不容易走到隊伍的末端看見李堂的攤位,向着擺放整齊的食材瞄了一眼,伸手正想點買時,擡頭看見李堂,立馬表現出害怕向後挪了一步,擺擺手逃也似的走了,李堂看着有一個客人離開,伸手摸着臉,才回想起早些時候抽自己耳光的事情,此時臉不痛了,但明顯腫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個客人看見他都後退然後離開,無論他說些什麼,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憔悴得恐怖,李堂見有空,就想要早點回家照顧妻女,這應該是他多年來得選擇,但是每一個客人離開都似乎提醒着他,一切都改變了,隻有妻子,沒有女兒。
李堂也注意到了,用手托着下巴遮擋着紅腫得臉部,腦海總是浮現出難得的甯靜,仿佛一切都變得不真實,仿佛所有都是虛無的,他看着人來人往,聽着交通工具發出的怒吼咆哮。
甯靜第一次找上李堂,如今他是真的輕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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