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14歲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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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給你的情書

      如果我閉上眼睛，我會先看到什麼？

      是烏鴉撲騰羽翼飛離森林，是沉沒的泰坦尼克号，是地平線上剛好冒出的一線曙光，是世界關閉了最後一盞燈，還是一座爬滿藤蔓的玫瑰莊園，還是……

      男孩靠在陽台上，陽光照亮了他的臉，像一株向陽的植物，以自己最自然、舒服的姿态生長。我能看見他臉上的笑，明亮，輕盈，仿佛是一首詩金光閃閃的韻腳。

      嗨，我看到你啦，14歲的你。今年是青青蔥蔥的14歲，不由得有些感慨。

      那時的你一定很快樂吧，做着小時候一樣純真的夢，有着童年一樣無憂無慮的時光吧，那時光惬意得似乎是一輩子的幸福。

      你和我讨論小說、青春、夢想、音樂、遊戲。你說你将來要成為一名出色的建築設計師，設計出最美的建築，讓别人以能擁有你的設計而自豪；你說你将來也要成為一個畫家，用最青春的年華繪畫出最曠世的畫作；你也說你要學會飛翔，可以輕盈自在地騰空，飛到雲間，看最美的晚霞，可以擺脫引力左右，逃離地球。我笑着聽完了，說都十幾歲了，還是那麼幼稚，你說不不不，我們要保持純真與幻想，小孩子的浪漫，成人總是編不出來的。

      我記得，小學最後一個暑假，夏夜裡，我們一起靠在陽台上，夜晚的夏風清涼，稀釋了空氣中的悶熱，月色如淺唱，江火似流螢。我向下望去，萬家燈火通明，像黑夜中閃爍的星辰。那晚沒有月亮，黑夜肆意舔着我的手指。

      可以不分别嗎？我真的很舍不得從前的學校和朋友啊，難道這個世界一定是“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嗎？你問。

      我沒有答案。

      曾經與你在日落時分看海，海水在你的腳下微微蕩漾，巨大的日輪觸及海面以下，和它的倒影組成一個完整的圓，橘紅色的圓盤，波光粼粼的水，像一簇一簇的火焰在燃燒，又像是一條大魚在抖動它金光閃閃的鱗片。遠邊貨船緩緩駛過，像是沉默的宮殿。身後的街區點起了燈，像是散落的珍珠。

      這時你回過頭，看着我:“知道海為什麼遼闊嗎？”

      “因為它包容。”“嗯，所以你也要這樣啊，不封閉自己，要堅強，一個人也要清醒決絕地走下去。你太脆弱了，我不願意你這樣。”

      村上春樹說:“你要做一個不動聲色的大人了，不準情緒化，不準偷偷想念，不準回頭看。你要聽話，不是所有的魚都生活在同一片海裡。”

      你說你不想長大成成人，他們會因為一句話，一個表情耿耿于懷，會為一個錯誤，一個态度而腦羞成怒，入夜總為小事而睡不着，做事情總要看别人臉色，權衡利弊。

      可以不長大嗎？如果可以，我想永遠停留在這裡。你問我。

      我還是沒有回答。

      從前的時光總是太美，我舍不得撒手。

      14歲的你看到了更大的社會，也看過了世界上行行色色的人，有了更寬廣的視野與更遠大的夢想，也有青春期每個人獨特的叛逆，那時的我們并肩與世界抗争，固執地憧憬着某種未來，殊不知再尖銳的刺也會在時光的作用下被磨成平角。你已經14歲了，邁入青春期的腳步已經無法收回，那就請清醒決絕地走下去吧，就像你說的那樣。

      其實你不知道，在這14年裡，你遇到了很多朋友，有些是過客，短暫的出現在你生命中如昙花一現，淺淺留香便離開;有些是摯友，從相識便未曾離開。這些人，給你些許溫暖了嗎。

      當我再回去找你時，我卻弄丢了你，我的男孩。

      我站在時光的十字路口，你緩緩向我走來，你有着我一樣的身高、臉龐和聲音。

      “你要走了嗎？”

      “嗯，去迎接你的15歲吧，我會默默祈禱，為你祝福。未來的路還很長，你還年輕，世界是你的。”你笑着，仿佛還是我最熟悉的那個少年。

      我将要睜開眼睛了，我會先看到什麼？

      是烏鴉撲騰羽翼飛離森林，是沉沒的泰坦尼克号，是地平線上剛好冒出的一線曙光，是世界關閉了最後一盞燈，還是一座爬滿藤蔓的玫瑰莊園，還是……

      14歲的你。

      在14歲最後一天，你走了，我的15歲來了。

      既然這樣，遂願君事事如願，年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