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媽說：“女孩上到初中就可以了”，父親答：“砸鍋賣鐵我也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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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新面紗

01.

我特别恨我的其中一個姑媽，她嘴很碎，很愛管事。從小我就不喜歡她來我家，隻要她來，我家必有一場血雨腥風。

這場血雨腥風，必然會攪得婆媳大戰，姑嫂不合。姑媽在奶奶面前說我媽的種種不是，然後又在我面前中傷我媽，說我媽的壞話。

小時候的我，被灌輸了錯誤的思想，有點讨厭我媽，母女關系受到嚴重的挑撥。長大以後，我才體會到母親的不易。

年輕時的母親，并不是不顧家，而是家庭條件不好，不得不将所有的時間都用在謀生上面，以至于家務活和照顧孩子的大任，不得不交給我奶奶。這就成了不懷好意的姑媽，嚼舌根的理由。

姑媽不僅挑撥婆媳關系，母女關系，還将手伸到我的教育上來。小時候家裡窮，她每來一次我家，都要對父親說：“女孩上到初中就可以了，讀那麼多書幹嘛，會寫自己的名字，會算賬就行了。我女兒讀到小學畢業都不讀了。”

她企圖将重男輕女的思想強制性地灌輸給我父親，她家三個女兒全都供到小學畢業就不給上，唯一一個兒子卻供到研究生。這樣的差别，我不知道作為女兒的表姐們，會不會心裡不平衡。

我小時候太擔心父親真的會聽從姑媽的馊主意，不讓我讀書，打小就非常用功，成績名列前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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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小時候的我，自卑又自信，自卑是因為家裡窮，又經常被姑媽打擊，自信的是我的成績優秀，又是班長，是老師的得力助手和驕傲。

父親看到我的成績很好，内心也很自豪，獎狀貼了一整牆，外人進來，一看，連聲誇獎，父親的臉上，堆滿笑容。

我父親說：“砸鍋賣鐵我也供。”

有父親這句話，我的心就定了，不再惶惶不安。

我的求學之路，很少讓父親操心，隻是上了中學以後，我偏科嚴重，數理化都不及格，完全聽不懂。那時候的家庭條件依然不好，一個家庭三代人，六口人吃飯，兩個孩子上學，全家收入隻靠父親和母親那份小生意，日子過得很艱難。

那些日子，父親的壓力非常大，母親又太有想法，做生意根本沒有頭腦，沒有計劃，父親很頭疼，他們經常吵架。

我不僅自卑，還敏感了，整天沉默寡言。

我父親壓力一大，姑媽又打着“關懷”的招牌，進行重男輕女思想灌輸，讓我爸别再供我讀書，說供的那麼辛苦，幹嘛還供。女孩子十幾歲就可以出來打工賺錢養家了。

你不知道，我每當想起這些往事，又是一陣心潮澎湃，文字寫到這裡，淚水已經在眼眶打轉。

你不知道，一個渴望讀書，卻總是被打擊，被各種聲音阻止的女孩子，心情有多麼沉重，内心有多麼痛。我的日記寫了滿滿的一大本，記錄了我求學的艱難，和青春期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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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我父親終究是一個堅強的男人，他從未說過一句不給我讀書，他越是這樣，我的壓力就越大。我擔心會讓他失望，擔心他這麼多年的心血會白費，我會考不上大學。

但我的客觀條件依然不容忽略，我的理科實在太差，高考成績考了不到500分，隻能上三流大學。

我父親依然是高興的，可我内心不高興。高考後我大病一場，發高燒喉嚨一個禮拜不能說話，可想而知我的壓力有多大，我的壓力不僅僅是高考本身的壓力，還有輿論反對之聲的壓力，全都堆積在高考後集中爆發。

我覺得自己很失敗，曾一度想放棄上大學，後來幸好得到鄰居學姐的勸告：“你家這種情況，不讀白不讀，讀了不白讀。你主動放棄，你以為家人會求着你讀嗎？”

是啊，怎麼可能。所以，我還是接受現實，選擇讀。

我父親逢人就說，我女兒上大學去了。

當年我們村，别說上大學的女孩子不多，就是整個村，也找不出5個大學生。所以，我是父親的驕傲。

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父親為什麼能夠扛住這麼多壓力，能夠抵擋得住姑媽一次又一次的勸阻之聲？

直到我當了孩子的母親，我才想明白，這是父親的愛和責任。既然生了她，就要對她負責，無關性别。

除了這一點，我還隐約體會到，父親的人生有着難以釋懷的遺憾。逝者如斯夫，這個遺憾已經無法彌補，唯有在孩子身上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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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父親小時候體育很好，長得也高大，他曾想考體育，将來當老師。這本來是十拿九穩的事情，連老師都很看好他。

不料天意弄人，考試的那一天，父親突然腹股溝淋巴結發炎，跳遠考試的時候發揮失常，成績不佳，錄取的時候落選了。

年輕時候的父親太老實，不懂得提前去找老師問成績，以為考了就考了，等命運安排吧。

我父親沒有考上，當老師的願望也就落空了，回家種田，開拖拉機。

人生最重要的命運轉折點沒有把握住，這一生，都過得非常坎坷，非常辛苦。

我父親開過拖拉機，賣過幹柴，當過長途司機，開過大卡車，做過小生意，甚至失業時賣過涼茶，一生都在為三餐溫飽奔波不停，操勞不已。

如今年老的他，總是會跟同齡人談起他的陳年往事，說起這段上學考試的往事時，父親總好像有一股說不出的惋惜感。

父親落選後當了農民，當時的主考官跟我家是熟人，看到我爸開拖拉機就問他怎麼落選了。我父親就告訴他，當時考試的時候身體不舒服，發揮失常了。

那老師說：你怎麼不早說，早一點說，我可以幫你通融，成績沒公布之前，我都有辦法解決，申請補考也不是不可以，你平時成績那麼好，因為這個突發情況耽誤了，太可惜了。現在才說，晚了。

我父親為人老實，哪裡想得到這些，也不善言辭，不善交際，隻好接受現實了。這都是命，父親除了感慨，沒别的辦法改變現實。所以，他拼了命，也要花成本，花心血去培養我成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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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如今父親六十歲了，每天拿我當榜樣教育大侄女，告訴她：“書中自有黃金屋。當年你姑姑可是非常刻苦學習的，現在求着你讀書，你還不好好珍惜機會。你不好好讀書，将來考不上高中，考不上大學，人生基本上就沒什麼指望了。初中畢業出來，進工廠打一兩年工，結婚生子，這輩子就這樣了，你想清楚要不要過這樣的生活，要不要永遠處在最底層。”

寒門難出貴子，是難，而不是不能。難是因為經濟條件不允許，付出的代價太大，孩子需要比家庭條件優越的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窮人家的孩子，想要改變命運，唯有讀書是最快捷的途徑。

作家梁曉聲說：“讀書是最對得起付出的一件事。”

我父親深谙此道理，才會不惜一切代價地供我讀書。

感恩命運，讓我遇見這麼好的父親。

相信我，您的付出，一定會有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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