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課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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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仨

2020年2月9日，農曆正月十六。按照慣例，這一天是中小學生開學的日子，但是今年一場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将所有的學子都阻隔在家裡。2月10日，全國中小學生開始了一種全新的學習方式——網課。

從網課開始的第一天，我就想着以文字的方式把這種特殊的日子記錄下來，但中途幾經提筆又落筆。今天是兒子網課的最後一天，我想我也應該為自己的這段文字畫上句号了。

網上流行着這樣一句話:  不願早睡的，是沒有勇氣結束這一天，而不願早起，是沒有勇氣開始新的一天。我不願（不能）早睡，是因為舍不得一個人時夜的甯靜；不願早起，是不想面對第二天的戰鬥，但——

叮鈴鈴，叮鈴鈴，可惡的鬧鐘又叫了起來，7:30，該起床了，但我仍想賴在床上。五分鐘之後，很不情願地從被窩裡爬了出來洗漱。7:50，叫孩子起床，同時開始準備簡單的早餐。8:00，跟我一樣患有拖延症的孩子們離開了他們各自的房間——雙方将士已經到齊，一天的戰鬥開始。8:20，第一節語文課開始簽到。8:25，電腦前正經危坐，準備和兒子一起開始今天的課程。

女兒上網課已經不需要我再操多大的心了，她自己把握時間，自己跟随老師的節奏上課，自己做作業。我隻需要幫她打印題或是偶爾輔導一下不太明白的題目，心血來潮時檢查一下她做的作業——六年級的她有時也會偷懶。

上小學三年級的兒子可就不一樣了了。按道理，網課開始一段時間後各方面都熟悉了，就應該可以獨立上課，但是不行，我們這隻壞小子隻要稍不留神就會開小差——發發呆，玩弄玩弄橡皮，轉轉筆，那都是小事兒。動不動喝水吃東西上廁所，直接就離開了課堂。好言相勸，威逼利誘才能夠讓一節課還算順利的進行下來。老師說下課的聲音還在空中回蕩，人早已沒影了。人家是可以進行課間休息了。我則需要對照老師發的PPT梳理上課内容，找出漏掉的部分，以備在哄兒子樂意的時候督促他補充筆記。同時把老師在qq群裡布置的作業一一抄在一個小本子上，寫上序号後面畫上括号，等兒子完成一樣，就在那個後面打對勾……所有這些工作完成之後，英語老師早已在直播間裡等着大家了。連哄帶騙、連吼帶叫，好不容易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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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疫手抄報

9:30英語課。由于老師上課節奏偏快，再加上兒子基礎不好，20分鐘的課我需要不斷的領讀、講解、反複。一節課上下來也大概有三四十分鐘了，這裡邊包括三五次“注意聽”，三五次“弄啥哩”，三五次“趕緊”等等。同樣英語課剛下人家又去玩耍了，作為母親加助學的我，又開始在qq、微信以及各種學習軟件裡扒拉老師布置的作業，能打印的趕緊打印，需要摘抄的盡快摘抄，後邊還有數學課呢。

10:30數學課開始了。與我而言，數學課相對能輕松一些。雖然也有開小差，也會偶爾喝水，也會說一兩句跟課堂無關的話，但總體上來講，還是可以的，我終于可以抽身去上個廁所喝口水了。但别太大意，你看，一眼沒看住，15乘17居然等于2055？！唉，要是有分身術該有多好！除此之外，一個上午什麼網卡啦視頻播放不出來啦，突然跳出了直播群啦等等，狀況不斷。一會兒書找不到了，一會兒筆又掉地上了，一會兒老師要講的題又找不見了……這還隻是一個人的，姐弟倆湊到一塊兒問題就更多。兩個人都要擠到客廳，不願意去自己的房間上課，再加上客廳的網絡效果好，我也就默認了。

為了讓姐弟倆上好網課，網絡教學開始沒多久我們就把餐桌搬到了客廳的位置。這下倒好，餐桌中間有了三八線，六把椅子每人三把，沙發從中間畫分開一人一半，甚至連整個客廳的空間也有了各自的領主。結果就是一會兒你的東西超界了，一會兒你怎麼坐我這邊了？一會兒姐姐讀課文影響弟弟思考了，一會兒你們說話影響我發語音等等。唉，官司不斷。

11：20，好不容易挨到數學課下課，趕緊做飯!哎不不不，做飯之前一定得給他布置個任務——完成一樣數學作業。這樣他做作業，我才能騰出空來去趕制一頓簡單不過的午餐——稀飯饅頭、清炒白菜或者再多加一個陝西的特色菜青辣椒蘸馍，就這樣對付一頓飯。

12:30，飯菜基本上桌，孩子邊吃邊聊天，或者聽故事。我呢，早已是嘴裡啃着馍，手裡幹着活兒——收拾廚房了。有時候幹脆不收拾，全部堆在水槽裡，立馬要轉入到下一個工作狀态。是的，我是一名高中政治老師，下午兩點到三點是我直播上課時間。這時候已經是1:20了，我必須得趕在開課前再把要講的内容再看看，把PPT再推敲推敲，把昨天學生來的交上來的作業再規整規整，批閱情況再翻翻，以預備在課堂上表揚一些人，鞭策一些人。

1:50倒杯水，打開釘釘直播群 ，在群中提醒同學們準備需要的資料，督促他們簽到。在此之前必須得制止孩子們的玩耍嬉鬧，并布置給他們我上課期間的學習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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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程直播中

2：00，課程直播開始，兩點四十五分直播結束。課程結束之後，給個别學生答疑解惑，以日志的形式布置作業，推送微課視頻，這期間還得偶爾用眼神提示不認真寫作業的孩子。三點左右，學生的答疑解惑基本結束，接下來是學生課件休息及準備下節課的時間。放下耳機喝口水，急忙去看兒子的作業做的怎麼樣了，才發現隻寫了一兩行字，頓時火冒三丈怒發沖冠！原來在我授課的過程當中，他們早已把做作業的事兒忘到了九霄雲外。忍不住一頓吼！從早上到現在，磕磕碰碰吵吵鬧鬧中迎來了第一個沖突的高峰，滿腔的憤怒和委屈在語言暴力中宣洩。孩子大概是被吓到了，又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眼神裡帶着些許恐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了筆。

下午沒有其他課程，留出來的時間做作業。所有的作業裡最讓兒子頭疼的也最讓我頭疼的就是語文，生字、詞語、筆記、小練筆、讀書筆記、大小練習冊，輪番上陣，有時候還要印題或者抄題。兒子的書寫能力不是太好，書寫速度比較慢，就一個讀書筆記，從閱讀到思考到最後的書寫至少需要一個半小時，一篇小作文需要兩小時，這對兒子來說是最難完成的作業。越難就越發愁，越發愁就越難進入狀态。心平氣和的時候，理解孩子、心疼孩子，但是，當一大堆作業堆在孩子的面前，當一大堆家務堆在我的面前的時候，心裡就不由得着急，着急着急着就窩火，窩火窩火着就變成了憤怒。最後的積攢像火山一樣爆發，劈頭蓋臉，受傷的隻能是孩子。

一整天的模式就是這樣：磨蹭——好言相勸（心平氣和）——再磨蹭——督促——繼續磨蹭——訓斥——乖乖寫作業。孩子一邊說着媽媽别生氣，一邊無奈的寫着作業。但是好景不長，二三十分鐘之後，新一輪的循環又開始了。勸的時候一次比一次着急，說的話一次比一次違心，吼的聲音一次比一次大，甚至歇斯底裡——然後突然就淚流滿面。孩子嘴裡輕輕的喊着媽媽，不知所措的看着我。看到他們害怕又無辜的樣子，再看看自己，心裡又痛又恨。走過去擁抱，輕輕的撫摸他們的頭。這個擁抱這個撫摸是給孩子的，同時也是給自己的——我，也需要鼓勵。

兩三個小時後，作業終于完成了兩樣，孩子已經很疲憊。好吧，讓彼此都放松一下。孩子們看會兒電視或者從窗子裡伸出風筝線去放風筝，我則開始準備晚飯。晚飯可以稍微複雜點，疫情期間沒辦法買現成的鮮面條，隻能自己和面擀面，再以土豆，胡蘿蔔，香菇，木耳，西紅柿等切成丁，做成類似于外面賣的素臊子，即可下飯，也可當菜。

晚飯過後兩個孩子在叽叽咕咕，忙他們自己感興趣的事，我收拾廚房。等我收拾停當，孩子們又要開始進入寫作業的狀态。期間還是會發呆，還是會督促，還是會吵鬧，還是會生氣，但一切都在進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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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甯靜

夜裡十點了，兒子的英語課文還沒有背誦，好不容易引導督促背過了。洗漱完聽書睡覺已經是11點了，有時候會更晚。照顧孩子們睡着，我打開電腦登錄釘釘群，開始批閱學生提交的作業：訂正，寫評語，表揚或是鼓勵。作業批改完了，開始準備第二天的課程——分析學生分析教材，網上找資料制作課件……所有的這些工作完成至少需要兩三個小時。此刻已經是夜裡兩點多了，起身來到陽台上向外望去，外面除了幾盞寂靜的路燈發出清冷的光之外，什麼也沒有——不，我似乎聽到了樓下草叢裡蟲子的叫聲。房間裡傳來孩子睡覺時發出的均勻的呼吸聲，我推開門，輕輕的親了親他們的小臉蛋兒。看到他們睡着時可愛的小模樣，想到白天發生的種種，我知道那一刻在今天的戰鬥中疲憊的心此刻又能量滿滿。

我想說什麼，我本是來抱怨和吐槽的，可是寫着寫着我的心變得柔軟起來，我為自己能每天陪在孩子們的身邊而慶幸，為自己被需要而開心。今天，2020年4月23日，網課的最後一天，下周一正常的課堂教學模式開啟。陪伴繼續，戰鬥繼續，愛，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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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開

後記：這篇習作開始于4️月23日夜，但直至今天初稿才上傳。期間幾次想放棄，感謝朋友的鼓勵才得以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