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弟書

文/珎兮

臨近麥收，幹熱風吹幹了麥芒

也吹白了我亂如枯草的萬千發絲

晚飯後加班至子時，忽然想起身後事

想着幾年，或者十幾年後

我逐漸老去，步履蹒跚，需要依靠

一根或者兩根拐杖

才能，挪移出窄仄的樓道

而斯語愈加羸弱，她孤單而無助的

看着我，順樓梯滾下

又或者，躺在幹硬的床鋪上

對抗腰部的陳疾和腿部的舊傷

帶來的不能自理

某一天的清晨，或者午後

和煦的陽光，透過窗玻璃灑在我于睡夢中

再不能醒來的眼睛

她急切的呼喊着我，聲嘶力竭

又無能為力

我害怕，我預想的一切

會在你也衰老的時間裡發生

彼時，你顫巍着手腳，渾濁的眼眶裡

滑出兩滴茫然的水珠

嘴唇哆嗦着念叨，找誰來送我去

十裡之外的火葬場

如若，一切都将這樣不幸

那麼，我願意在你還身形力壯時

帶着我僅有的體面，退回到屬于我的小木屋

然後，我還要拜托你，把我唯一的孩子

當成你的孩子，給予她人世的溫暖

給她，一個能嗅到花香的早晨

那樣，或許我就能夠

在我小小的木塌上，踏實而安詳的睡去

Zhen_2024.06.05，2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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