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座奇遇

崇左站到了，上來一位老人，他在我身後與人說着什麼，因為有當地口音，我沒聽明白。我旁邊的小夥兒起身離開座位，讓老人坐下，原來老人不願倒坐，想找面向車頭的空座。

老人就這樣坐在了我的旁邊。

在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老人安靜的坐着，看着風景，有時會脫掉涼鞋，把一隻腳搭在對面的座位上。對面是位河南大叔，在廣西務工，大部分時間橫躺在三個座位之上睡覺。

臨近下車時，河南大叔問老人多大年紀？

老人說93歲，還說自己1932年生人。

我着實吃了一驚，老人看起來是孤身一人擠硬座，家人能放心嗎？

平時我根本不參與火車座談，這回我迫切地加入其中。我問老人是一個人坐火車嗎？

老人說是，對于我的疑問，老人說一直一個人坐火車，家人放心的，這回出火車站有加家人接，還說自己現在都騎摩托車，盡管家人不同意，但管不了他。

聽了這話，我更吃驚了，我不由得打量起老人。老人穿一件短袖窗格紋白襯衫，一條灰西褲，頭發白了，目光炯炯，眼球沒有任何渾濁，胳膊上的肉并不松弛，手又大又厚，帶着深深的皺紋，根本不像93歲。

老人愛笑，對自己的身闆充滿自信。我對面的河南大叔說以為老人八十多，老人笑呵呵地對我說，之前有人說他像七十幾哩。

老人唯一的問題是聽力不佳，有時答非所問，老人也坦白講自己耳朵不行。對面問老人老伴在不在，兒子有沒有70歲，周圍人是不是都這麼長壽。老人統一自己以前是老師，這句似乎是老人沒聽清的默認答案。

對面還問老人有什麼長壽秘訣，在老人還沒回答時，又說是不是不抽煙也不喝酒，本來是個好問題，結果主觀題變判斷題就不是好問題了，老人隻是回答不抽煙也不喝酒。

對面問老人現在能吃多少飯，老人說能吃一碗半稀飯。

大家剛聊一會兒，就到站了。

我問老人有沒有行李，他說沒有。我觀察到他隻帶了一部手機和一個小紙本，連水杯都沒有。

出站時，考慮到歲數，老人走路可以用健步如飛來形容，把我甩在了身後。出站中有條長長的樓梯，我在排隊乘扶梯，我看老人沒有猶豫，直接走下樓梯。河南大叔看到此景，給他的同伴使眼色，豎起大拇指來。老人不知道河南大叔一行五人跟在他身後，我跟在河南大叔身後，我們都不太放心老人。

最後我看到一位四十多人的人接上了老人，他可能是老人的孫輩。我以為孫輩開車來的，結果孫輩是騎電動車來的，老人坐上電動車，并沒有扶孫輩，而是背手抓着靠背。

看着電動車絕塵而去，我突然想到周星馳的《功夫》，周星馳來到包租婆的村子，沒想到各個都是武林高手，廣西這位老人，在我眼裡就是這樣的隐藏高手，真乃奇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