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一人終老,攜一人白首
阿珍從小就是個乖巧勤快的小姑娘,别看她生得小巧,幹起活兒可麻溜了:喂雞趕鴨、放牛喂豬、割草砍柴、挑水擔肥,樣樣都會,洗衣做飯,穿針引線更是她的拿手絕活。
哪個鄰居見了不誇贊幾句:“阿珍娘真是好福氣啊,生了這麼個懂事能幹又聰明的好閨女……”
好像什麼活計兒到她手裡都跟玩兒似的,一學就會,絲毫不帶含糊的。關鍵是她還從來不會喊累,就像個不知疲倦的小馬達似的,日複一日地重複着同樣的活計而毫無怨言……
讀書也是如此:考試回回得第一,年年拿獎狀,那獎狀都快把她家的牆壁貼滿了。
可是老天卻等不及她貼滿獎狀,一場突如其來的災禍就降臨了……
那天晚上,阿珍爸因醉酒把摩托車騎到陰溝裡去了,從此下半身癱瘓,無法再從事勞動工作,家裡的頂梁柱倒了,弟弟還小,阿珍媽又是個藥罐子。
這可咋辦?
阿珍家的天,塌了……
爸爸的醫藥費,媽媽的藥錢,姐弟倆的學費,一家人的生活費……家裡的雞鴨豬牛,田裡的玉米莊稼,靠什麼來支撐這個支離破碎的家呢?
阿珍看看疼痛難忍的爸爸,再看看愁容滿面的媽媽,又看看懵懵懂懂的弟弟,一咬牙一跺腳,轉身跑去學校了……
再回來時,背上背着沉甸甸的書包,懷裡抱着爸爸送她入學時親手做的凳子:“爸,媽,我不上學了,讓弟弟上學,我來照顧家裡。”……
不知不覺,阿珍已經年芳十八了。
都說女大十八變,越變越漂亮,一點兒沒假。十八歲的阿珍出落得那叫一個亭亭玉立,标緻可人,小模樣别提多俊俏了。
上門提親的人都快要将她的門檻都踏破了,可是阿珍爸卻遲遲不松口。
阿珍娘急了:“那李醫生家的獨子李學斌不是頂好的嘛!家裡是中醫世家,他爸是十裡八鄉出個名的老中醫,他自己又是學醫的,能相中咱閨女是咱的福氣,就他家了……”
“不行,那個李老頭太摳搜,每次去他家看病讓他抹個零頭都不樂意,彩禮也才隻給15萬,咱閨女這般模樣,少說也得給20萬……”
聽到父母的談話,阿珍默不作聲,一扭頭跑出門去。
都說無巧不成書,誰說不是呢!
這不阿珍才剛出門呢,天就變了,烏雲黑壓壓一片,恨不得籠罩要把整個天空。
可阿珍呢,心裡藏着事,壓根不管這些,隻管埋頭往前走。走着走着突然一陣電閃雷鳴,大雨如瓢潑碗倒般砸下來,砸得阿珍睜不開眼睛。隻得快步跑到最近的一家屋檐下避雨:
“咦?阿珍,真的是你呀!”随着一道磁性的男聲從身後落下,一件溫暖的外套落在阿珍的肩上。阿珍擡頭的一瞬間愣住了:
“楊爍!你怎麼在這兒……”
“嗨!好久不見啊!我的好同桌!”楊爍歡快地聲音打斷阿珍,“你是不知道自從你退學後,我這個萬年老二一下子鹹魚翻身,輕輕松松榮登第一名寶座,那滋味簡直太難受了,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阿珍噗呲一聲,笑了:“怎麼,萬年老二終于有機會翻身第一學霸,還不好嗎?”
“關鍵是你這常勝将軍突然退學打得我是措手不及,我這個第一學霸勝之不武啊……”楊爍裝模作樣的歎氣道。
兩人侃侃而談,回憶起校園裡的趣事,全然忘了心中的煩惱和眼前的大雨……
楊爍很是幽默健談,又細心體貼。
他一邊回憶兩人讀書時的趣事,一邊高談闊論當下熱點話題,博古論今,為阿珍打開那扇被她塵封已久的知識大門,同時又不會讓她覺得自卑。
也是這次偶遇,讓阿珍知道:原來她的“死對頭”楊爍其實也沒那麼讨厭的;原來同桌楊爍那麼早就喜歡她了;原來她的“死對頭”是今年的高考狀元耶;原來高考狀元楊爍也是一個窮小子……
接下來的日子裡,為了躲避媒婆的提親,她總是會到學校新建的籃球場散心,總能遇到“死對頭”楊爍在這裡打球。
日子一天天過去。
阿珍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看這個“死對頭”打球了,楊爍也發現阿珍越來越愛笑了。
轉眼,開學了。
楊爍也走了,籃球場空無一人。
枯黃的葉子鋪滿了通往校園的小路。
阿珍獨自一人望着空蕩蕩的籃球場,想着爸爸那絕情的話語,媽媽那認命的臉龐,心裡空落落的。
一陣陣秋風吹過,吹起地上一片幹枯的葉子,葉子乘着風呼啦啦一下子飛到半空中,借着風力飛舞着,掙紮着,突然越飛越高,竟然跌跌撞撞地沖進校園……
望着在秋風中跌跌撞撞,卻依然不肯停下來的葉子,阿珍又想起了她和爸爸的争吵,也是她懂事以來第一次和爸爸争吵:
“我有喜歡的人了,他是高考狀元,今年剛考上了北大呢……”
“那又怎麼樣?不還是個窮小子,吸血鬼!為了供他上學,他父母砸鍋賣鐵,又賣牛又賣鴨的,等他上完四年大學,父母的精血都要被他吸幹了!他要是孝順,就應該早早下學幫他爹媽幹活兒種地!”
“種地能掙幾個錢,讀書才有出路!”阿珍大聲反駁道。
“我給你介紹的那個劉老闆,那才是有錢人,人家是大老闆,穿金戴銀,你嫁過去就是老闆娘吃穿不愁,這才是出路!”
“我才不要,他比我大整整12歲,肥頭大耳的,那肚子都快比隔壁阿嬸懷孕六個月的肚子還要大了了,歲數都快趕上你的歲數了,我才不要嫁給一個又老又醜的老阿伯呢!”
“人家也才30歲啊,哪裡老了,人家胖是因為富态,那才是富貴相!再說了,那劉老闆不光有錢,還特大方,彩禮一下子給了50萬呢!你跟了他,吃香喝辣少不了你的,聽老子的,不許犟!”
“我不嫁,要嫁你自己嫁!”阿珍反抗道。
“臭丫頭片子,說什麼呢,這事老子說了算,老子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不就盼着這點彩禮錢嗎?”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這一出嫁,老子和你媽靠什麼吃喝?你弟弟拿什麼交學費?不多要點彩禮錢對得起我辛辛苦苦養你18年嗎?……”
“你弟弟馬上就要上初中了,有了這50萬,到時候你弟的吃飯住宿、交學費就不成問題了,再給他買幾套時興的新衣服……”
“弟弟,弟弟!你的眼裡就隻有弟弟嗎?”
“那當然!你一個女丫頭片子就是個外姓人,兒子才是我傳宗接代的根!”
“這個婚就這麼定了,明天我就叫劉老闆叫幾個人開車把你接走,婚禮也不用辦了”……
爸爸理直氣壯的話語,像一把把殺人不見血的尖刀,刺得阿珍心頭疼痛難忍……
一陣涼意襲來,阿珍伸手擦了擦濕漉漉的眼角,這才發現剛才那片在風中掙紮的葉子,不知什麼時候又悄悄然落到她腳邊,上面還有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
阿珍撿起這片葉子,凝望着上面的淚珠,透過淚珠,她仿佛又看到那天的情境:
楊爍指着北京大學錄取通知書的一角對她說:“阿珍,我喜歡你,等我!要是哪天你想我了,可以來這兒找我。”
阿珍擡頭,望着天空自由飄蕩的雲,她目光堅定的默念:“等我,我會去找你的!”
一個月後,阿珍拿到了自己辛辛苦苦賺來的第一桶金。她開心極了,她沒想到自己隻是端個盤子洗個碗一個月竟然有500大洋的工資拿。多好呀,這可比她在家裡砍柴割草、挑水擔肥強太多了呀。
于是,她先是跑到郵局裡給父母寄了300塊錢,還給遠在北京的楊爍寫了一封信。然後給父母打了通電話,告訴他們自己一切安好,還找了份不錯的工作,讓他們不要擔心,照顧好自己。
秋去春又來,花落花又開。
時光在阿珍的忙碌中悄然流逝,日子也在阿珍勤勞努力下,越來越有盼頭了。
老闆娘很是欣賞阿珍的踏實肯幹,對她也是越來越器重,閑暇之餘總是不遺餘力地教給她許多待人接物的道理,工資也是漲了一次又一次,後來還讓她做了連鎖分店的店長。
阿珍爸見她能獨立賺錢貼補家用,也就不計較她之前逃婚的事了。
遺憾的是,她心心念念去找楊爍的計劃,也随着那封石沉大海的信就此擱淺。
她再沒見過他,連刻意的偶遇也沒有。
直到有一天,一個磁性的聲音突然傳來:“美女,來一道鹹魚翻身。”
“對不起,我們這裡沒有……”阿珍下意識的道歉卻在看清楚來人的那一刻愣住了,“你……”
“怎麼了?我的老同桌,不認識我這個萬年老二的老鹹魚了?”
聽着楊爍一如既往地嬉笑,阿珍終于繃不住了,壓抑已久的思念和突然見面的驚喜如潮水般湧來,她禁不住一拳錘在他胸口:“你個沒良心的,給你寫信也不回,這會兒又來招惹人家幹嘛?”
誰知,楊爍卻溫柔地握住她的手,一本正經地說:“對不起,我是窮,我知道你爸看不上我這個窮小子,所以這些年我努力克制自己不想、不理、不見你,可當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時,我真的克制不了,所以我還是來了。”
“隻是,你能接受我這個窮小子嗎?你不會嫌我窮嗎?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眼神,阿珍嗔道:“人家真要嫌你窮,我早嫁給有錢人了,何苦等到現在?”
“你是不嫌棄,可我也不能讓你跟着我吃苦啊!我已經找好工作了,雖然現在工資不高,但我會努力的!”楊爍信心滿滿地牽着阿珍的手說……
天道酬勤,歲月不欺。
後來,楊爍用他不懈的努力和專注踏實的毅9力證明了自己的能力,赢得了阿珍父母的認可,收獲了幸福美滿的婚姻和家庭。
婚禮那天,聽着這對曆經十年長跑的戀人默契十足的宣誓:“你若不離不棄,我必生死相依!”
誰又能說這不是真愛呢?
木心曾說:從前車馬很慢,書信很遠,一生隻夠愛一個人。
擇一人終老,攜一人白首。
多麼浪漫的追求!
可如今,在這個物欲橫流、金錢至上的快節奏時代,等待和真愛竟成了遙不可及的奢侈品。
曾經被人們嗤之以鼻的“甯在寶馬車裡哭,不在自行車上笑”言論,反倒成了多少人人競相追逐的人生目标。
多少兩情相悅的愛情,迷失在高價彩禮的盲目攀比中,最終分道揚镳。
人們的擇偶标準越來越背離情投意合的初衷,反而摻雜了更多的經濟利益和勾心鬥角的小心思。
這樣的婚姻更像是一場權衡利弊的交易。
還會有真情嗎?
答案是否定的。
婚姻,是每個人一生最重要的決定。
我們需要的應該是相伴一生、不離不棄、榮辱與共的愛人,是相濡以沫、舉案齊眉、知冷知熱的伴侶,而不是一紙證書。
最後,希望每個人最後牽手的都是因為真愛,都能陪你一起度過漫漫人生,白首不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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