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舟緣溪行,夢裡越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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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挺可笑的,身為地道的南方人,不僅不谙熟水性,還是徹徹底底的旱鴨子。

諸多交通工具中,地上跑的,或快或慢、或大或小,基本都體驗遍了,而翺翔九天之上的飛機,我也有幸乘坐過,倒是乘舟碧波上、疊翠兩岸何模樣,是我未曾體驗的。

一如前文所述,由于自己不會遊泳,小時候與夥伴紮竹筏體驗随溪漂流時,我隻是岸上觀客而已。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在機械技術,或者是能源技術未有大發展的時候,遠行他鄉的低成本而又速度快的趕路方式,便是走水路。水上舟船行遠方,所依賴的動力,主要是浮力和風力,人力隻是控制方向的輔助力,也因此,成為大宗貨物和走南闖北的最佳交通方式。

别看航道上那寬闊水面看不出流動,然而,隻要是順流而下,那麼就會如同郦道元的《三峽》所說的一樣,“有時朝發白帝城,暮到江陵,其間千二百裡,随乘奔禦風,不以疾也。”。白帝城與江陵,這兩個地名,至今沿用。江陵,即湖北省江陵縣,距重慶白帝城1200裡。600 千米的距離,旦夕間走完,在古代來說,不可謂快如閃電啊。

除了少水多山,或者有水卻不适合做航道的地區外,古代百姓出行,無論多遠都會首選水路。而這也意味着,文人墨客體驗泛舟山間大河上,是比較普遍的。“李白乘舟将欲行,忽聞岸上踏歌聲”,唐詩中多有江亭送别的詩句,也是因此緣故。

即便不是為了遠行,隻是為了遊玩,詩人詞客也多選擇乘舟,比如大名鼎鼎的《前後赤壁賦》,便是蘇轼乘舟遊赤壁的記錄;再比如《湖心亭看雪》,也是張岱作為古代一員偏好走水路的彰顯;文言文外,詩詞曲中,不乏有《楓橋夜泊》等與泛舟水上相關的篇章。

這些被前人記錄在作品中的乘舟遊玩,讓我一直想親身體會一番,可奈何當今已不是前人生活的年代,早已時過境遷世事改。

華夏九州萬裡廣,山翠水秀醉人心,如畫江山依舊在,航道遙遙隻貨船。

除了極少數地區還在用舟船運客外,不論是沿海南方水網密布的區域,還是故江依舊在的中原腹地,客運都是陸路運輸為主。

我曾經好幾次,在網上搜索,陸豐深圳兩地之間有無走水路的客船。陸豐和深圳,都是廣東省的沿海城市,并且都有海港,且不止一個;然而,即便如此,兩地之間也沒有走船運客。

比起高鐵飛機,船運确實要慢很多,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想要“千裡江陵一日還”,還有不少人如我一般,想體會乘舟随水慢慢走,仔細感受“寄蜉蝣于天地,渺滄海之一粟”的在。

如果說,如今這個夜來燈火明、晝裡人匆行的繁華社會,這個樣樣事物古未有的現代社會,這個山川道道刹那越的科技社會,與那個物質匮乏的古代社會相比,有什麼不如的地方,在我看來,這種體驗泛舟緣溪行、山河多翠秀的機會十分缺乏的情況,就是其中之一。

“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打小就生活在南方農村,也逛遍了村裡的每個角落,那穿村而過的溪河上,有幾個供人洗衣的、像渡口一樣的地方,在哪裡、有多大,我都是門兒清的,但哪裡有如詩句所說的,有木船竹筏蕩着的、名副其實的渡口,我卻是不知道的。

水路運客不再,村裡也不見了木船竹筏的蹤影,也正是如此,當年的夥伴想體驗劃竹筏時,才不得不憑着從電視上得來的形象,自己動手紮一個,否則就直接用村裡現成的竹筏去體驗了。

如今回想,人生中第一次親眼看到船的時候,要等到高中時期,翻山越嶺去金廂鎮找同學玩的時候。

之所以能夠在金廂鎮看到船隻,那是因為它是海邊漁港,有不少居民還在靠海為生,不然,就會和我家鄉一樣,找不到一隻船;如此說法,并非無道理,因為同樣是金廂鎮,那些離海遠、離山近的村落,如城美村等,就全村無船隻。

一個村子找不出一條船,放在古代,是比較難以想象的,放在今天卻是司空見慣的。号稱天險的長江,都被架了公路橋,小村小鎮那翻不起千頃碧波的小河流,修築公路橋又有多難呢?因為架了橋,能夠走車過人,兩岸的渡口也就逐漸冷清、荒蕪,并最終融入草叢中。

人走不僅茶湯會涼,渡口也會消失不見。渡口都失去了作用,依賴渡口而存的舟船筏艇,也隻能在光陰流轉中,腐朽化土。桑樹亦無處的當今鄉村,消失、湮滅在時間洪流裡的,又豈止那幾條小船小筏?

“芳林新葉催陳葉,流水前波讓後波”,現實事物的存在,需要占據一定的空間,而空間終究有限,就隻能通過放棄老事物,來給新事物騰出地方。村裡是沒有了舟船筏艇,但也多了随處可見的電動車、摩托車和小汽車等新事物。

都說車水馬龍,實際上,騎着電動車或摩托車,行駛在山間道路,或林間小路的時候,遇上來往無人的地方,視線稍微上移,并沿着道路遠看,将兩邊蔥茏蓊郁的樹木竹子,當作河道的兩岸,也是頗有舟行水上的感受。這種平替,雖然有些許無可奈何的意味在裡面,但是對于不會遊泳的旱鴨子的我,卻是相當不錯的。

還記得自己剛學會騎單車的時候,久晴無雨泥路硬,就會在我家旁邊的林間道路上飛馳,遇上風助力,看着兩邊的樹木漸次後退,仿佛之際,就像浮舟順流風助推一樣暢快。雖然從未真正體驗過水上行船,但我想,定然和陸路上的乘奔禦風沒有太大區别。

每次在林路上馳騁後的當天晚上,夢裡就會出現泛舟遊江的畫面:一隻手撐在竹編的棚頂上,另一隻手放在身後腰間,就仿佛是文人墨客、詩人詞匠在賞景吟哦!也許,前世的我,就是這樣一個經常乘船遠行看山河的讀書人,不然,何以今生對這碧波行舟伴風行,如此心心念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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