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歲女孩勒死愛她至深的母親——我們以為的愛,不過是桎梏枷鎖
5月25日,山東青島一名律師張靈(化名)在家中去世,她15歲的女兒瑤瑤(化名)有重大作案嫌疑,已被警方控制。
遇害人張靈是青島當地一名小有名氣的律師,遇害前離異多年,獨自帶着瑤瑤在青島生活。瑤瑤學習成績很好,在讀高一。據相關人員透露,瑤瑤認為母親對她的要求過于嚴格,由此引發母女矛盾。據說張靈是被女兒勒死的,遇害後曾被裝在一個行李箱中。瑤瑤被警方帶走時很冷靜,沒有哭。
周圍的鄰居、朋友等人都回憶說,張靈母女關系不錯,沒聽說有矛盾。張靈經常帶瑤瑤出去旅遊,平時也會盡量滿足瑤瑤的生活要求。比如孩子想吃羊肉,她就托朋友在内蒙古殺了活羊寄來;孩子要吃牛肉,她就找人幫忙從澳大利亞買牛肉。
但是一名鄰居說:“她媽媽把她的時間安排得很緊湊,學這個學那個的。”
瑤瑤的同學家長說:“瑤瑤是個挺好的孩子,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這讓我想起了北大學子吳謝宇弑母案,如此的相似。
當時網上一片倒的在說吳謝宇是“惡魔”、“禽獸”、“變态”、“披着羊皮的狼”、“知人知面不知心”等等,此次瑤瑤的事件也一樣,留言裡多是在說:“女孩被慣壞了,不知道感恩”、“太過溺愛了,培養出來的孩子不懂親情”等等。
我為之感到深深的不安,這樣的事情,雖然并不常見,但“弑父弑母”案件絕不是頭一次發生。然而每次看到人們的評論我就覺得,幾乎沒有幾個人看到事情的本質。謾罵和膚淺的表達,隻是人們對自己内心震驚的自我安慰和不合理事件的自我理解而已。這些評論,沒有一條能為我們避免下一場悲劇作出正确的指引。
一個人,為什麼會殺掉養育自己的父母?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他究竟想要什麼?他想要的東西,比自己父母的生命還重要嗎?我們不理解,但是根據曆次的案件來看,這似乎對于弑父弑母者來說是必然發生的,是合乎邏輯的,是他認為“非做不可”的事情。要知道一個孩子想要殺掉一個人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和力氣,更何況那個人是養育他多年的母親。那麼他的母親究竟對他做了什麼?他母親對他扭曲的心理,該負有多少責任?
我曾在網上看到過一篇關于吳謝宇的文章《北大學生吳謝宇弑母動機首公開:媽媽,你的情感,我背不動》,文中從吳謝宇的心理方面來述說弑母動機,他母親應該是給了他太多太大的壓力。
據澎湃新聞報道,吳謝宇在接受審訊時說,自大二時他就感覺自己精神狀态有所變化,好幾次去到高樓處想自殺,後來又放棄了。
吳謝宇回到家中,向母親講述自己想自殺的精神狀況,母親表示“如果你有事,我也不想活了”。母親是把自己的性命和他捆綁在一起的。這樣的捆綁,本身就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母親把自己的願望強加給他,要他成材。而吳謝宇也确實沒有辜負母親的期望,各方面都表現的那麼優秀,無瑕。父親病逝之後,母親沉浸在喪夫之痛中難以自拔,吳謝宇想盡一切辦法幫母親解脫,但是“無論怎麼做母親都不快樂”。母親的期望以及生活的磨難給予了這個孩子太多的重壓。他曾說過當初想把母親殺死之後打算自殺。可見這背後的事件已經遠遠超越了他的心理承受極限。
《媽媽,你的情感,我背不動》一文中說:吳進入青春期以後對性産生了強烈的興趣,受黃色電影影響頻繁自慰,“覺得自己很髒”,但又無法克服,為此非常糾結、痛苦。
本來青少年性欲萌生、通過自慰來滿足性需求十分正常。但對吳來說,這就是他完美小孩人設中的巨大“污點”,也是他道德感極強的母親所不能接受的。
因此他一直生活在巨大的心理分裂和沖突當中,難以接納自己。
有人說,寡欲克制的母親謝天琴,是吳謝宇性壓抑而後患上性瘾的心理枷鎖。隻有殺掉母親,他才能從枷鎖中解放出來,面對自己的性問題。
他真正缺失的東西是:自我。他想要的是:能夠自己掌控的生活。
他殺人後揮霍無度,縱欲無度,更像是對人性壓抑過重、控制過多之後的強力反彈。
而他要用“殺死養育自己的親生母親”這麼大的代價,來過上普通人過的生活,可見母親對于他來說,是多麼沉重的桎梏。
中國公安大學教授、著名犯罪心理學家李玫瑾,長期從事犯罪心理和青少年心理問題研究,她從自己的專業角度給出一種提醒——“所有的社會問題,在我這種搞心理學的學者看來,都是人的問題。我的第一句話是,人的問題是社會問題。第二句話是,人的問題是早年的問題。”
那麼實際上,吳謝宇殺母,根源的罪責,在他母親。
人的精神世界裡有一個承受壓力的域值,超過這個域值,人的本能會感受到危險,會拉響警報。超出這個域值越多,其後果越嚴重,到了最後會讓人産生“瀕死”感,他會覺得:如果我不做點什麼,就會死掉。最嚴重的後果就是精神崩潰。精神崩潰有兩種指向:一種指向内部,其結果就是焦慮、抑郁、甚至自殺;另一種指向外部,其結果就是極端反抗。也就是說,抑郁、自殺的情況,和殺死父母的情況,是同一種性質,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吳謝宇或者瑤瑤,似乎具有太過強烈的求生欲。試想一個快要被水溺斃的人,求生本能的反應一定是想辦法殺死那個把他往水裡拖下去的人。
說回瑤瑤,暫且不提母親對她關愛備至,單就她的生活狀況而言,母親是她唯一的生活支柱,僅此一條,就沒有了正常邏輯上的作案動機。所以,除了瀕死狀态下的極端精神狀況,我想像不出别的理由來。她似乎已經被逼到了最絕望的境地,如果溝通有用,如果能夠被理解,如果她的母親能看到那個絕望至深的靈魂,何至于人生那麼多選擇,卻用了這種殘忍的方式來解救自己。
現在瑤瑤事件剛剛發生,很多細節還沒有披露,我甯可相信整個事件的發生是短時間内的沖動行為,但無論怎樣說,事件的根源一定是長期導緻的。
也就是說,事出偶然,也是必然。
恩格斯曾說過:你并不能說人是惡是善,因為這些都是在城市生活中被滋養出來的東西。
我無意為這些殺害父母的人開脫,他們必須為自己所做的一切承受應有的後果。我想說的是,我們所有人都說不該殺父殺母,說他們錯了,但是即使所有人都知道這個道理,甚至每天背誦一遍:“殺人是不對的,殺父母是更加不對的”,我們能不能阻止那些還在隐藏着的“吳謝宇”和“瑤瑤”,還在壓抑着的“吳謝宇”和“瑤瑤”,還在痛苦中的“吳謝宇”和“瑤瑤”,能不能幫助這些“吳謝宇”和“瑤瑤”走出絕境,避免下一場悲劇發生呢?我覺得遠遠不夠。
我為之感到悲哀的不是那些殺人的孩子,而是那些自以為是的父母們。
而我為之感到可怕的,是人心太盲,看不透這些事件的本質。
吳謝宇之後是瑤瑤,瑤瑤之後呢?悲劇仍會發生,瑤瑤絕不會是最後一個弑母者。
弑母者的生活背景以及心理掙紮才是事件的源頭,理解人崩潰的那一瞬間,他都經曆了什麼,承受了什麼,才是我們以此來正視我們的生活,我們的壓力,或者我們給予我們親人的壓力,是否已經慢慢成為“生活不能承受之重”下把自己或者他人逼迫成為下一個“惡魔”的衡量和參考吧。在悲劇發生以前,我們能以此為鏡,改變态度改變現狀,讓事件朝着安全的一面發展,這才是挖掘弑母動機的意義所在,不是嗎?
“如果他不曾被要求做完美的神,又何必堕落去做暗夜的鬼?”我們在批判他人的時候,能不能先審視自己,有沒有變成别人的枷鎖桎梏,成為别人的“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本文新聞相關内容來自《新京報公衆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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