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

讀了李娟的散文集《我的阿勒泰》之《木耳》篇。雖然，她是以淡淡的筆觸在描述，但我的内心，卻有一種沉重的感覺。不知道如何表達，唯有一聲長長的歎息。

新疆的沙依橫布拉克，原本是一片廣袤而甯靜的古老牧場。世代居住在這裡的哈薩克族同胞，謹守着從古至今一以貫之的、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原則。他們，隻吃自己飼養的牛羊，絕不去傷害野生動物和禽鳥。

他們，甚至沒有貿易的習慣。牛、羊、馬、駝，是自家養的，除了供家人和客人享用外，都不曾想過，要靠它們獲取額外的利益。

但是，突然生長起來的木耳，如同一個難以甩掉的夢魇，破壞了這片土地的甯靜和安詳，也讓哈薩克族同胞美好的家園不再。

作者李娟的媽媽，是最早發現野生木耳的人群之一。原先，她們在這裡開一爿小店，勉強維持生計。當發現山林中的木耳可以換取鈔票時，自然是十分欣喜。因為，小試牛刀之後，她們發現，這可以極大的改善她們的生活。

但是，消息不胫而走，越來越多的人，得知了這條生财之道。而購買的人們，也不再單純的将它作為可供食用的物品。木耳，被賦予了更多的用途。比如，作為一種高檔的消遣品被轉送。

它們的附加值，已遠遠超過了本身的價值。于是，價格自然開始瘋了似的往上漲。二百、三百甚至五百一斤，隻要你有貨，不愁沒人要。

龐大的供需隊伍，讓相關的人幾近瘋狂。外面的人群不斷湧入，男女老少，都加入到采木耳的大軍裡。

随着欲望的膨脹，人們也漸漸失去了原先的純潔與善良。從采木耳開始，就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這裡，不複甯靜。

木耳沒有了，那就挖些黨參吧，或者蟲草、石榴石都不錯呀。總之，絕不能空手而歸。一切能賣錢的東西，都不能放過。

美麗的草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草翻泥湧，狼藉一片。這還不算，偷獵些野味，拿雷管去炸魚，等等。人類的欲望，一旦被撕開了一個口子，便再也收不回來。

後來，政府不得不出面，實行封山政策。可總還有人不惜铤而走險，偷偷出動。為了金錢，各種打砸搶事件，也時有發生。這裡，成了毫無社會秩序的野蠻區域。

什麼叫欲壑難填，我想，這或許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吧。

作者說:“從我媽找回的第一朵木耳開始，我們源源不斷得到的東西使原先牽扯住我們的那根繩子掙斷了。生活中開始有了飛翔與暢遊的内容，也有了無數次的墜落。”

春天到了，更多的人潮，源源不斷地湧進來。大批的人潮，讓這裡的土地難以承受。于是，牲畜瘟疫大爆發。

最後，就如同木耳一夜之間長滿山野一樣，一夜之間，它們突然又消失的無影無蹤。這難道不是大自然對人類的報複嗎？

欲望，讓人類的面目變得如此猙獰；欲望，給人們的心靈蒙上了厚厚的灰塵。

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當一切都散去時，這裡，還能恢複原先的平靜和安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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