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自傳（第七十七節—來信21—遲到的真情告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常用于表示事物的多變，我和蘭芳面臨的麻煩、困難與其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恰如成語所說的“一波三折”。

三個多月的頻繁書信往來，傾訴了各自的經曆和情感，亦深知自己如漩渦中的小舟，故彼此格外坦誠，格外同心協力……

伯清：

好！昨天回家見到你筆迹，壓在心中的石頭終于落地。如沒記錯的話，這封信的編号是23，而上封信應是22，從而證實中間沒有遺失信件。此刻，我體會到了如釋負重的感覺。

啟封，一連看了幾遍，講不清什麼滋味，人非草木，豈會無情！你這樣待我，我非常感動，為此常激動得流淚……

年紀隻有29，碰到的事卻這樣多。回憶自己所走過的路，尤覺過去行動太輕率、太重感情。想我自踏進中學，一連串的事接踵而來，地處朱家灣的光新中學，蘇北人居多，不懂事的我，初一就有人追。這些年紀不一的人，有的給我寫信，有的送我照片（盡管當面不敢,可背後常悄悄放入我課桌裡），我呢，又十分粗心，直到幾天後才從班主任口中得知，掃地的同學将東西交給了老師，真是好笑。這些人，我根本看不上眼，其中不乏也有外貌、家庭條件好的，他們在我進入曹陽二中讀高中後還來信，我則沒興趣保持，興許是自己看不起江北人的思想作怪，唯心講法是無緣。

步入曹陽二中，這種事碰到的也不少，包括老師在内（具體不便多講了），但對你是有一定好感的，結果由于學校、老師一些原因，我也算了。加之認為以後總會有好朋友，如你真有心的話，不會被一封信回掉（這點現在已不能這樣看了）。

離開二中後，上門做媒的許多（包括舅舅），我都不以為然，其原因是已和康年接觸多年，而且他盯得很牢（這有一定的道理），而況我資産階級名利思想作怪，認為他體操、遊泳有一套，曾參加全國中學生體操比賽，得過單項冠軍，人又較海派，盡管他太沒輕頭，中間有許多曲折，可自己想要求不能太高，東挑西挑，多軋朋友會被人看作買賣而受貶低，因此就同意了（現在看來是失足的）。當時雙方家長都不同意，婚後家長不來往。

如今，變化越來越大，要我一下子徹底解決是非常難的。我父親既不希望這種狀況維持下去，但又重情面，怕人講。我自己也較重情面，矛盾激烈時，曾對父親面講：“你看好，我三年裡離撥（給）侬（你）看，你現在勿（不）必管我。”真的事體（事情）太煩了，我是橫了心。然而，現在康家态度好了，我卻又情面難卻了。事情雖如此，我左思右想，事體（事情）總要解決的，以後還有幾十年（除非夭折），不能再糊塗下去，總的方向是離，具體自知不是一件容易辦的事，誠如你說，要意志、要時間、要克服掉自身的弱點。

至于以後的選擇，我是非常害怕的，對你當然不會有其它想法，隻是顧慮重重，具體以後再講，前封信中我曾提到過，我這人有點沖不過舊習慣勢力。

本星期三去了師大，父親病假未在，他高血壓已有一段時間了，人有點虛腫，本人也有點緊張，因我這個月不能去你家，未知他老人家身體好了否？母親情況又如何？考慮到父親高血壓，不能吃葷油，我表哥從外地來上海，帶了一些菜油，不要油票且價格便宜，我就送一斤你家，其實沒什麼，況且兩次去，母親都有東西還我，我倒有點不好意思，她還說叫你帶點上等綠茶給我，我看不必，不要去買，聽見沒有！我現在不太喝茶。

昨天，杭州阿姨來信叫我去玩，說讓我放假去，然後與阿姨一起回上海。如果表姐不同去，我決定帶小磊走，就怕她到時硬要同去，就讨厭了。另外，此人疑心病特重，一直在問你什麼時候回來，認為我去杭州與你有關。倘若這樣，她也許會搞突然襲擊！到那時再說吧，出去玩一次竟這樣難，真受罪。

傅師傅帶來的東西我拿到了，放心就是。我服了有點效果，隻是覺得服了後嗓子啞，不知何故？可問問蔡醫生。桂圓也許是天熱，有點黴了。我準備吃掉，不能再放。帶來的蘋果幹回到了我手中，總算是實現了你的心願。

下午還有課，不能再寫。晚上家裡來客，沒有時間寫，所以隻能中午抽空草草塗之，寫得潦草、不通，望見諒。

表姐的看法不等于我的看法，請萬萬不誤會。2×2=5未看過，我不會聽她的擺布！

                                                                                                      祝

      佳！

                                        妹

                                      73.4.21 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