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舊事(一)《我聽見,一朵一朵花開的叮咛聲》
三月,春色随人意,陌上花已開。
馮唐說,“春風十裡,不如你”。
顧城說,“草在結它的種子,風在吹它的葉子,我們站着,不說話就十分美好”。
自從yq緊張以來,隻在正月初四那天,私家車沒有gk的時候,趕着去看望了老太太,全程戴着口罩,來去匆匆。
到現在整整兩個月。
前幾天一直下雨,氣溫偏低。
昨天禮拜六,天氣稍微好一些,早上思忖着想去看看母親,不一會姐就打電話來詢問,說要不要我們一起去看媽。
簡直就是心有靈犀嘛。
我們分别從自己的小城岀發,姐她們是自駕,先到一步。說做好飯等着我。
我坐的岀租車。
下車後還有大約不到半裡地,有些冷,我裹了裹大衣,開始步行。
這條會車都有些困難的水泥路。前身是沙石路,去年在父老鄉親全力請求甚至上訪才修成的。
路兩邊,菜園裡的油菜基本上都結籽了,整齊的蒜苗也快抽苔。還有零星的小桃樹,偶有三幾朵桃花在枝頭。因為離村子近,菜園都用鋼絲攀成一道網。記得以前都用竹子或是木棍紮起的栅欄。真的是與時俱進啊。
很快就走到村口。村頭一家的叔和嬸娘難得一見的在門口,叔在編竹筐,接近半成品了,嬸子在剝花生種子,我笑着喊一聲:“X大娘,你身體怪好的吧。”叔和嬸子有些疑惑,都笑眯眯的仔細望着我,估計在腦海裡飛快的搜索記憶。很快嬸子就叫岀了我的小名,是你吧。我說是的。
呀,你不搭呱我真就不認得了,這變化太大了,叔說,又追一句,怕是有十幾二十年沒見你了吧?
我笑說,叔,最近這兩年我經常來,你和嬸子去地裡忙活的,所以沒見到。
村子不大,年輕人都搬去了城裡,留守在家的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
建築自不必說。
也有幾棟兩層小樓,外裝修幹淨整齊,不知道裡面有沒有人居住。
年久失修破敗不堪的多一些。那些風雨中飄搖的瓦屋,在幾株不知名的植物映襯下,無端的勾起你的一縷鄉愁。
小村破舊房屋後的修竹與杜鵑
門口的池塘,水很清澈,方便洗衣服的石闆上有的地方結了一層薄薄的青苔。
池塘邊上有幾棵杏子樹,花已全部謝了,隐約可見米粒大小的青杏兒。腦補一句,“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
除了杏樹和幾棵風景樹(香樟樹),一小棵一小棵的香椿樹啊,頂着嫩尖尖兒,簡直饞死個人。
我們很是納悶,居然沒人采。不光是池塘邊,村子裡見縫插針的都是果木樹。比如石榴樹柿子樹拐棗樹青桐樹,那些桃李杏樹就更多了。
香椿芽
午飯後,給母親泡泡腳,剪了指甲。把母親的床鋪被褥搬岀去吹吹風,重新整理一遍。把很久沒穿的衣服放進洗衣機重新清洗,叮囑侄女記得幹透之後折好收起來。
看着母親日益嚴重,蒼老,變形的病體。内心的那份無能為力和心痛瞬間就能讓人崩潰掉。
隻是,人的一生,誰能知道要經過多少磨難呢。
忙完後,天色尚早,我們去山坡摘蘭草花和杜鵑花。山上可能很少人去,基本上看不到路,隻能摸索着去了最近的一個山頭。
半腐爛的樹葉鋪着厚厚的一層,一腳踩下去輕飄飄的,老遠瞧見一株杜鵑花正開着,侄女一聲驚呼,“啊,看,映山紅。”
那些花兒
一步一探的去折下了它,信心倍增。
我們分頭行動,東張西望,口中念念有詞,蘭草呢,蘭草花呢。
翻遍半架山,再沒見到花的影蹤。
奇怪了,我說,記得小時候好多好多啊。
映山紅怕是已經開罷了,姐說。
那蘭草花呢,總該有個幾朵吧。
沒有,一朵都沒有。
悻悻的空手而歸。
記憶裡的一切,在光陰的流逝中,早已變了模樣。一如你映像中那漫山遍野的蘭草花,已是遍尋不着,再見,也隻能在夢裡追尋。
衆裡尋他千百度的蘭草花,在這兒
正在我們準備返城的時候,“啞巴奶奶”來了,比劃着讓姐給她剪頭發。
不知道奶奶年紀,但我清晰的記得“駝爺”和她結婚時她的模樣,很俊俏,梳兩個當時流行的羊角辮,圍着一塊有流蘇的方巾。斯斯文文的坐在火爐旁邊。
我那時還是小孩子,不知聽誰說新娘子是啞巴。就多嘴問母親,被母親狠狠的呵斥了一頓,我很委屈,不曉得自己錯在哪。
這兩年我母親住老家養病,姐隔三差五的回來看媽。姐說奶奶的頭發就一直由她幫忙修剪,已成習慣了。
雖然姐不是專業的理發師,但姐修剪“二郎頭”的手藝比一般專業的理發師都剪的好。
打記事起姐就是我專職理發師,頂着當時流行的男孩頭,很多人打聽我去的哪個理發店呢。
姐姐給鄰居啞巴奶奶剪頭發
扯得有點遠。
跟着姐去了奶奶的家。
這三間平房,外加兩間偏屋。便是兩個都有殘疾老人的終生奮鬥。
屋子朝南向,很幹淨,房前種了花草,養了雞。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讓人看着很舒服。
窮苦了一輩子,生了三男兩女,個中滋味,很難道岀。
姐很利索,很快便剪好了。然後又拿來笤帚把碎毛發收拾幹淨。比劃着道别時,爺爺說在紅薯窖裡拿了紅薯放在門口,你倆快去挑點好看的回去煮紅薯稀飯吃。
不用推辭,各自拿袋裝,挑好看的,個頭适中的。剩下的爺爺自己收拾挑家去了。
有媽在,有娘家可回。有憶可追。
實乃幸事。
揮手道别。遺憾的是,母親沒法把我們送到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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