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另一邊，林塵也終于走到了書店，卻沒曾想，竟是以這樣的方式與木玲雪再次見面。

南方的早春，空氣濕潤而清寒，林塵不禁打了個寒顫，下一瞬，便見着木玲雪那張熟悉的面容出現在面前。她還是那麼出衆，這是林塵的第一印象。今天的木玲雪和以往稍有不同，站在書店的門前，來回踱步。白色毛衣配上黑色的牛仔褲，米白色的毛線帽，再加上同色的薄圍巾，便是木玲雪今日的穿搭，那略長過肩頭的中長發自然散落，一切倒都像是記憶中的模樣，隻不同的是，木玲雪換上了一個圓框的金絲眼鏡，若不是走得近些，林塵差點便沒認出來。

反倒是木玲雪先認出了林塵，眼中透出一絲欣喜，而後又有些猶豫。木玲雪以為林塵沒有注意到自己，而林塵的腦子裡也有些懵，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把蘇雨欣和木玲雪聯系到一起，不論怎麼看，二人都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理應不會有任何交集。但林塵眼中還是透漏出欣喜，卻少了往日了那種心靈悸動。

林塵伸出手，打了個招呼，林塵确信木玲雪是見到并認出自己了的。

“你好。”

“好久不見。”

二人幾乎是同時開的口。

“你怎麼在這兒？”木玲雪問道。

“你就是那位阿姨的女兒吧。”林塵還是問道，盡管心中并不願意将二人的世界聯系起來，可怎麼看木玲雪都是那位阿姨的女兒。林塵這時候方才想到，自己好像并不知道那位阿姨的名字，也忘了問她女兒是誰，當時隻想快速地逃離。可任林塵如何也不會想到，這人竟然是木玲雪，而又想到自己剛才還對木玲雪的母親生出那樣的不明情愫，林塵一時間真不知該如何處理眼前的情景了。

“阿姨？你是我媽說的那個人？”木玲雪有些驚奇，卻并不知道林塵此刻心裡的想法，再三确認之後，也不禁感歎道：“真沒想到，還能在這兒遇見你。”

木玲雪沒有問林塵和蘇雨欣或者說蘇天華的關系，心中感慨，可似乎對這對父女的事情并不關心，林塵略有些失望，可還是釋然了，這一點早就從蘇雨欣不知道前往蘇雨欣家的路這事上就能看出來了不是嗎。

“聽說那是我爸爸媽媽結婚之前住過的地方，好像結婚之後也在那住了兩年，不過我卻從來沒在那生活過，隻是很小的時候去那裡拜過兩次年，倒是還要麻煩你來接我了。”木玲雪解釋道。

“我其實也沒來過幾次啦。”林塵此刻的心情有些奇特，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要不我們走走？”

“走走？”

“我媽媽說他們那估計還得忙些時間，叫我如果閑着無聊，那就過會再去也可以。”木玲雪解釋道，笑了笑，說：“她說你們年輕人之間應該更有話題一些。”

林塵也跟着笑了笑，略顯得有些尴尬，可還是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也沒有規定什麼地點，二人心照不宣，便朝着當初見面的那個公園方向走去。

木玲雪在前面走着，林塵便在身後跟着。

“嘿，你一向走路，都是，這麼慢嗎？”

木玲雪扭過頭，問道。

“我?”

“嗯。”

“差不多吧。”

“什麼叫差不多吧？”

“就是，平時走得，也不怎麼快。”

“你不會是不好意思吧？”

林塵不語。

“你心裡面有事？”

“有點吧。”林塵答道。

一陣風吹過去，木玲雪的頭發便自然地飄動起來。

“你和那個妹妹，關系很好嗎？”

“妹妹？”

“就是去世了的那個。”

“算是吧。”林塵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真難得啊。”

“怎麼了？”

木玲雪整理了一下圍巾，接着說道：“你們倆這樣的人竟然會走得貼近，啊，抱歉，我不是嘲諷的意思，隻是有些驚奇而已。”木玲雪又整理了一下呗風吹亂的頭發，微微低頭。将頭發撩到耳朵後，眼鏡框在陽光下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我也沒有想到呢。”

“女朋友?”

“嗯？什麼？當然不是了。”林塵的臉一時間有些泛紅，好在木玲雪并沒有注意到。

“倒是你，你和她們家很熟嗎？”

“我？算是吧。我媽媽叫文雪，她媽媽叫文雨。”木玲雪解釋道，“你知道我意思吧？她媽媽是我媽媽的妹妹。”

“妹妹？”林塵還是第一次知道蘇雨欣媽媽的名字。

“嗯。我媽媽家一共有四個人，四個都是女兒，她媽媽是最小的那個，我媽媽是老三，她倆關系最好了。”

木玲雪說着，索性停了下來，正好走到拱橋上，木玲雪便将手搭在石橋的欄杆上邊，林塵也跟着停了下來，被倚着欄杆，又見着木玲雪似乎在看着什麼東西，便也轉過身來，順着木玲雪眼睛的方向看去，正是當初一起爬上去的那座山。

“真冷啊。”木玲雪感歎道。

“真美？”

“是真冷啊，笨蛋。”

木玲雪音調提高了些，再次重複道。

“她們倆關系很好，便多有走動，尤其是我小時候，時常拉着我去她們家，不過我和她實在有些不對付，媽媽想讓我們交朋友，可是來來往往了幾次，我還是跟她沒什麼話說，我隻覺得她太孤僻了，話也很少。我跟她說過幾次話，她也有些不想理睬的樣子，我也就沒了興趣了。與其說是沒了興趣，倒不如說是有些害怕了，後來我媽媽再想拉我去她們家，我死活也不肯去，一來二去，我媽媽便放棄這個想法了。可現在想想，她也是個可憐人嘞，我媽媽興許就是看到她性格太孤僻了，才想讓我和她交個朋友的吧，可是我當時哪裡懂得那個呢，我隻覺得她看我不順眼，我看她也就不順眼了。”

說着看向林塵，說：“你知道嗎？我當時特别害怕和她待在一起，生怕她要害我似的，很可笑吧？我總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妄想。後來每到過年，我媽媽就問我要不要去拜年什麼的，我死命地拒絕，或者就說我和某某同學有了約定。再後來，我媽媽就沒再問我了。聽說她後來學也沒有去上了，好像是因為身體原因，沒想到，和我們一般大的年紀，就這麼……我也是聽感慨的，正好學校那邊沒有事，我便想着回來待一段時間，我媽媽便跟我提起了這件事。”

“我們走吧，這裡好冷。”木玲雪繼續說道。

林塵點點頭，這橋上好像處在風口似的，風吹着一陣接一陣的，好像永遠也不會斷絕。

“對了，沿着這邊走過去，有個書店，我們去那呆着吧，那裡面應該暖和一點。”

“書店？”林塵看向木玲雪指的方向，是沿着橋對面的河岸，一直往那邊遠處的山的方向。

“嗯。我小時候經常來這邊補習，所以知道。不過不是走這條路了，真沒想到，她們家也是開書店的呢，我剛才還往裡面看了看，雖然不大，但是布置得還真是整潔。不過，反正是找個地方待着嘛，要不去咖啡店也行，不過我記得你是從不喝咖啡的吧？”

“這你也知道？”

“觀察的啦，難道猜錯了？”

“那倒沒有，我确實從不喝咖啡。”

“這就是了，走快點吧，這路上可太冷了。”

木玲雪催促道。

林塵快步跟了上去，木玲雪的自然叫林塵有些木然，卻又似乎沒什麼不妥，可再次見到木玲雪，總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林塵也不知道該怎麼釋懷，而此時也似乎輪不得林塵多想，稍微有點心思，便被這風中傳來的木玲雪的言語，一齊帶着不知道飄到哪個角落去了。

“我還是很好奇，你和她是什麼關系呢？”

木玲雪終于問道。

“關系嘛。”林塵有些氣喘籲籲。

“呵呵，還是等到了再說吧。”

木玲雪見林塵的樣子，也忍不住笑道，“話說你是不是該鍛煉啦。”

“啊？我其實，有在跑步的。”

林塵掙紮道，事實上也并沒有說錯，雖然頻率不算很高，但林塵還是有在堅持跑步，當然肯定是閑暇的時候才會去了，所以也談不上什麼熱愛之類的，權當做一種消磨時間的方式而已。

“呵呵。”

終于到了書店，二人特地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的景色，一時間兩人都靜默無語。

“看來這個季節的人确實不多呢，以前我來這裡，可是很少搶到這個位置的。”

“是嘛。”

“說說吧。”木玲雪話鋒一轉，便該林塵交代些什麼了，“雖然打聽一個……但我還是有點好奇你的故事。”

她大概想說一個死去的人吧，林塵心裡嘀咕着，說：“其實也沒什麼故事，就是多逛了幾次書店，一來二去，就認識了。”

“多半是早有預謀吧？”木玲雪笑道，神色不經意間閃過一絲悲傷。

“可能是吧。”

“什麼叫可能是吧？”

“我也記不得怎麼認識的了。”

“你還知道他們家的路呢。”

木玲雪看向窗外，若有似無似地問道，遠處的道上車來車往，行人稀稀疏疏。

林塵看向木玲雪的側顔，清澈的眼眸似閃着淚珠似的，似含着光芒，而順着木玲雪所看的方向看去，林塵隻見着那玻璃上映射出的燈光的虛影，以及木玲雪的面容，林塵怔怔地看着，有些出神，此刻的景象，林塵不免想起了雪國那輛列車裡的情景，隻是玻璃外的世界卻不是茫茫的白雪，而是林塵見了多年，早已經有些看膩了的尋常景象，若非是木玲雪的容貌同樣映射在那窗戶上，林塵是斷然不會覺得這番景象具有什麼美感的。

“你不想說點什麼嗎？”木玲雪說着，似乎已然失去了興緻。

“你還記得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嗎？”

“我想大概是忘了吧。”木玲雪說着，頓了一下，“我倒是記得我們是怎麼分開的。”

木玲雪說後一句的時候，多少有些苦澀的感覺。林塵默然，自然也體會到了木玲雪話裡的意思。

“那你……”

林塵欲言又止。

“分了，分手了。好些日子了。”木玲雪應道，“你想問的是這個吧？”

木玲雪長歎了一口氣，扭頭又看向林塵，看向林塵的眼睛，似想要從林塵的眼睛裡面找到些什麼似的。被木玲雪這麼一看，林塵頓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卻又不敢将目光移到别處，便隻能硬着頭皮迎上木玲雪的目光。那好似帶着淚珠的有些濕潤的眼睛裡面透出的神色又好像帶着一團熾熱的火光，要将林塵焚燒殆盡。

木玲雪終于将目光移到了别處。

木玲雪偷笑着，也許也不算偷笑了，不過是用手假裝遮掩了一下而已。

“好啦，你也别這麼緊張。”

木玲雪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林塵松了一口氣，對木玲雪的笑有些不明所以。

“怎麼……”林塵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算了，當我沒問。”

“呵呵，你這人，真有意思。”木玲雪整理了一下散落的頭發，微微低頭，那燈光照射到木玲雪的眼鏡框上，折射出耀眼的金色光芒，“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你。”

“什麼？”

“呆。”

“怎麼呆了？”

“呆瓜！”

“你這人怎麼自娛自樂似的，有些不講道理呢？”

林塵的心也終于沉了下來，那些雜亂的思緒也終于暫時離林塵遠去了。

林塵偷偷看向木玲雪，兩年過去，木玲雪的氣質倒是改變了許多，可具體怎麼表述林塵卻又無能為力。那種出衆的氣質自始至終都沒有改變，甚至于這樣的形象林塵早在高中初見的時候便已經想象出來了，可若是依照林塵那時候的想法，自己是絕對不肯和木玲雪走在一起的，更不用說像現在這樣面對面地坐着而心裡沒有一點負擔和壓力。

木玲雪的個性和命運決計是和從前所能想象的有所不同了的，林塵再次确認，甚至于容貌也更比從前出衆了幾分。而在林塵的認識中，木玲雪的美更多的是來自于她那出衆的氣質的，而如今這氣質越發地有了幾分出塵的感覺。也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木玲雪似乎比以前要高了幾公分似的，臉也消瘦了些，卻并不病态，手也是如此，而更叫人驚喜的是那雙眼眸，哪怕是透過眼鏡，林塵也能感知到要比從前深邃了些。

“你沒事吧？”

“啊？”

“一直盯着我看什麼？”

“啊，對不起。”

林塵這才意識到自己看得有些不知分寸了。

“你現在真漂亮。”林塵由衷誇贊道。

“什麼?”

木玲雪分明就是聽到了的，林塵笃定。

“那你是說，我以前不好看咯？”

“這兩者也沒什麼必然聯系吧。”

“呵呵，答案錯誤！”木玲雪笑道，“過了這麼久，你怎麼還是不會說話。”

“什麼意思？”

“就是說啊，你還是不知道一個女生想要聽到的是什麼，所以說啊，我說你是呆瓜，也不是沒有來由的。”

林塵不語。

木玲雪便又輕笑起來。

“呐，這樣，我也不取笑你了，不如，我送你一本書吧。”

“什麼？”

“你稍微等等。”說完木玲雪便朝着那邊的一堆書架走去，走了幾步，便又回頭說道：“對了，你記得把我聯系方式再加上。”說完，便加快了腳步，跑到書架那邊，林塵看不見的位置去了。

也許，她正是想說這句話，所以才提出送書的吧。林塵心裡想到，而林塵自認為自己的魅力還不足以叫自己往别的方向瞎想，林塵隻覺得，木玲雪應該料到如果她不提出來的話，以林塵的個性，是斷然不會提出這種事的。

林塵愈發堅信自己的猜測，而又由衷地感謝木玲雪的體諒，因為自己盡管心裡面渴望，可面對一些事情的時候依舊時常會選擇退卻。林塵心中感慨，是什麼樣的力量讓這樣的女子也會開始考量旁人的想法了呢，林塵不知道，也不想深究，每個人身上都有秘密，就像木玲雪想要探查自己和蘇雨欣之間的故事一樣，有些東西雖然并不能說是不知道為好，可神迷總是能夠在特定的情形下産生出一種崇高、一種崇拜，乃至于向往，而聰明人總是會适時止步，而保持着這種持久的幻想，并由此激發出自己持續的熱情。

透過那面巨大的落地窗玻璃，店裡的燈、以及那些書架清晰地倒映在裡面。

林塵有些沉迷，玻璃裡的景象好似一個夢幻的空間，而透過這個夢幻的空間，那遠處的車樓又是如此清晰地展示在林塵眼前，就像是夢想與現實的距離一般。

而那閃爍着的一輛輛車的紅色尾燈又是如此明顯，林塵很快便沉浸進去了，林塵有些昏昏欲睡，隐約間又想起了那年的桃花，也不知道如今是一片怎樣的光景呢？

“喂！你在看什麼呢？”

一道光芒由木玲雪的眼鏡框折射到林塵的眼睛裡面。

林塵忽覺一陣刺痛。

木玲雪拿着一本書在林塵的眼前晃悠。

因為店裡空調的關系，木玲雪的臉上也跟着泛起了紅暈，那脖子上的米白色圍巾也不知何時取了下去。

那紅撲撲的臉蛋一下便令林塵想起了當初晨霧裡的桃花，陽光透過薄霧照到那桃花上顯現出來的顔色，便是林塵此刻看到的顔色。

隻是少女也到底告别了當初的内斂和羞澀。

林塵的内心卻又重新悸動起來。

“喂！你還好吧？”

木玲雪又問了一次，順勢便坐了下來。

“呀，沒事，倒是你呢，店裡很熱吧。”

“嗯呢，這裡的空調這麼多年來溫度還是這麼高呢。”

“那你的帽子要不要取下來？”

“不要。”木玲雪一口回絕，“今天沒洗頭呢。”

“看不出來啊。”

“我知道就行了。”

木玲雪自是拒絕了林塵，又将一本書推到林塵的面前，說：“呐，不管你有沒有讀過，都收下吧，你應該還在看書吧？”

林塵低頭看去，書名是《從此以後》，再看旁邊的作者名字——夏目漱石。

“嗯，在看的。”林塵輕聲應道，“這本也沒看過呢。”

“那就好，我還怕你看過了，或者不喜歡呢。”

“我不喜歡你也能看得出來嗎？”

“你不喜歡嗎？”

“我說假如呢？”

“總之就是能看出來了。”

林塵知道木玲雪撒了謊，不過這倒是無傷大雅就是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是說如果可以的話……”木玲雪又重複了一次，“可以跟我說說你讀後的感受嗎？我是說，能和另一個人，聊一聊文學，你不覺得，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嗎？”

“你是想說浪漫吧。”

“真沒想到‘浪漫’這樣的詞竟然會從你的口裡說出來，你真的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呢。”

“是嗎？我會的。”

“你算是答應了嗎？”

“嗯？”

“哎呀剛誇你，你這個人怎麼這麼讨厭呢？”

林塵不覺得自己吊了木玲雪的胃口。

“我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吧？”

林塵又補了一句。

“答案正确。”

“啊？”

林塵一頭霧水。

木玲雪隻顧呵呵地笑着，林塵也不知道木玲雪在笑什麼。

女孩子嘛，總有些行為是不能理解的，這很正常。

林塵如此安慰自己道。

“你很喜歡看天空嗎？”木玲雪問道。

二人沉默片刻，木玲雪回了幾個消息，林塵則是無事可做，便盯着窗外發呆。

“沒什麼事做嘛，也是有些感慨了。”林塵歎了口氣，說道。

“不過南方的天空确實看起來要清澈許多。”

“是和北京的比吧？”

“确實。”

“不過，我還蠻喜歡北京的天呢，那種一望無際的藍。”

“不覺得單調嗎？”

木玲雪搖搖頭。

“總覺得，你變了許多。”這話是林塵說的。

“比如呢？”

“比如？”

“女生總是喜歡刨根問底嘛。”

“是天性嗎？”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比如……換了個眼鏡？”

“這算什麼變化！”木玲雪一臉掃興的樣子。“那是現在這個合适還是以前的合适呢？”

“現在似乎更漂亮了，當然，以前也漂亮。”

“呵呵，你的求生欲也挺強的嘛。”

“不過，頭發倒是沒有長。”

“是我剪啦。”木玲雪一直看向林塵，清澈的眸子叫林塵有些不敢直視，“你看着我，你這偏着頭說話很不禮貌哦。”木玲雪提醒道。

“抱歉。”林塵轉過頭來，迎上了木玲雪的目光。

“你一直都是這樣嗎？”

“什麼？說話嗎？沒有，隻是覺得一直盯着一個女生看，挺不禮貌的，或者說，挺不好意思的。當然，這也是因為我可能自卑吧。”

“你會自卑嗎？”

“一直都差不多吧。”

“呐，呐，我問你啊，你喜歡長發還是短發啊？”

“長發。”

“這個問題你回答得倒是蠻快嘛，你這哪裡叫自卑啊。”

林塵不語，在接下話去，林塵的臉就要紅了。

“好了，不逗你了。”木玲雪收起略微有些前傾的身體，問道：“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打算？你是說畢業之後嗎？”

木玲雪點點頭。

“我，大概會回來吧。你呢？”

“我，我還沒确定呢，他們好像很希望我回來，不過，我不是很想回來呢。”

林塵沒有深究，畢竟是别人的隐私，而且看木玲雪的樣子，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隐。

“會留在北京嗎？”

“為什麼會這麼想？”

“你不是說你喜歡北京的天嗎？”

“那靠這個來決定也未免太不理智了吧。在說了，那裡也不是想留就能留的嘛。”

“對你而言也不算難事吧。”

“你倒是看得起我呢。”

“事實如此嘛。”

“呐，我跟你說，你一會可别跟我媽媽他們說啊，我想出國去。”

“出國？”

這樣的想法林塵從未有過，隻覺得離自己太遠了些。

“嗯，去日本。”

“也挺好的嘛。”

林塵已經不想繼續聽下去了，知道得多了，不見得是什麼好事。不過，林塵的心裡，還是閃過一絲莫名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