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韶華路,天地風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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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杏鬧枝頭

風和日麗,是踏春的好日子。

路華正慵懶地想着,媽媽來電話了,說放假了,天還這麼好,反正也沒事,和弟弟一家人去朱家峪玩,問路華你去不去。

接電話時,路華正坐在客廳沙發裡,渾身冷嗖嗖的,供暖已停,冷氣便從屋子的角角落落,源源不斷鑽出來,讓人手冷腳冷,四肢百骸都如炎炎夏日的空調,嗞嗞直冒冷氣。

為逃離這冷氣,去就去罷。

近一個小時的車程,就到了朱家峪,這個曆經六百餘年的古村落,依山勢而建,如一把巨大的太師椅端伫山間。

很多年前路華曾來過一次,冰封的記憶又被融于脈脈春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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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車嬉春水

那是與章遠同來,路華看那個木質水車在清流間緩緩随風而轉,水車與水之間有高度精準的默契,水量達不到一定力度,水車絕不予響應,于水車而言,唯水量,其它一概免談。當時,身旁還站着章遠,聞到風中飄浮的肉包子香味,拉着她要走,嘴裡嘟哝着,“走走走,看什麼?”

她對着水車喃喃自語,“看寂寞在旋轉。”

“你?”他當即停下往前跨的步子,與她并肩而立,看風車,風車卻停下了步履,靜靜地伫在那兒,水仍在石子邊縫間流淌,卻與水車悄無聲息地沒了那份默契,成為兩條永無交叉點的平行線。他看向她,笑得燦爛,詩意地說,“瞧,寂寞累了要休息,我們餓了要裹腹。”

路華張嘴正要說什麼,不料身子一輕,竟被章遠打橫抱起,他露出滿嘴白牙,毫不顧忌地呼喊:“沖啊,吃包子去喽!“那時的古村落還如珠玉蒙塵,在四季的風中自然呼吸生長,哪裡有眼前這四處奔湧而來的許多人?

村莊屬于典型的北方古村落,就是石頭唱主角,青石闆路,石橋,石闆鋪就的古井,石屋,石樓,石閣,石寺,石廟……路華跟章遠激動地說着,“ 章遠你看,這個村莊,就是活生生一個人,一個心有猛虎,細嗅薔薇的人………”

随路華的指點,章遠果真看到一個活生生的村莊,清濯山水如千嬌百媚的舞者,蜿蜒成曼妙身姿環繞在石頭間,宛然鐵漢柔情,冰冷的石頭硬是砌出一派伸手即可觸的古風神韻,砌出一抹樸素的久遠的溫馨,綿延彌漫至此時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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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立交橋

路華一襲粗布及踝白裙,春風徐徐,吹起長發飄飄,頭上有什麼?路華擡頭,橋畔那株百年老柳在撫摸她的黑發,她正待伸手,已被攬入懷中,她張嘴一聲驚呼,看到章遠正低垂下的臉,唇上一陣灼熱,登時如電光火石灼遍全身,路華猛一把推開章遠,匆匆走開……

行至橋尾,路華又回眸,氣惱地瞪身後人一眼,不經意間,她的初吻竟遺失在這裡,恍惚間亘古的等候,橋,可是前世與今生的鍊接?那章遠的目光,就這般穿越了不朽時光粘着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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壇橋七折景

隐隐青峰,悠悠碧水,藍天白雲,還有和煦春風。章遠路華二人手牽手走在青石鋪成的山村小路,穿行于曲徑石巷,在一處“壇橋七折”景駐足,壇橋并非隻有橋,有一口“壇井”,何謂壇井?口小而内闊,狀若壇。

路華清晰地記起,章遠幾步走過去,指着壇井北、東南三面的七座小橋,故作高深地看着她道,“看,這壇井有七座橋相連,這樣交錯着,正好構成這個角度,為什麼?”

路華白了他一眼,“嘁,得了吧,就知道裝神弄鬼,為了緩解水的沖力呗。”

“還有呢?”章遠站在東面那座小橋上,陽光灑在他青春的臉龐上,雙眸微眯,些微精光卻燦若星辰,照徹路華身後的生生世世……

“嗨嗨,想什麼呢?”章遠已快步跑過來,伸手在路華面前舞劃幾下,他用抑制不住地興奮口吻,“你看到了,将來……”說着貼近路華耳邊說了句什麼。

路華臉騰地紅了,“滾開你,你!”路華氣極卻說不出什麼,看章遠笑看她的窘态,很是得意。嘴一噘,“你欺負人,我走了。”說着路華轉身就走。

章遠一看路華真生氣,幾步竄上去,擋在路華前面,“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我再也不說了。”說着伸手落在路華臉上一縷頭發捋到耳邊,指腹劃過嬌柔耳垂,他忍不住輕輕撥弄一下,路華呼吸跟着一緊,擡頭正看到章遠黑色瞳眸中的自己。

“走吧,”章遠牽起她的小手走向壇井,用熱切的口吻大聲道,“華,你過來看,這壇井就是我們,這七座小橋,就是我們的孩子,我們……”路華撲過去捂住章遠的嘴,惱羞成怒道,“你幹嗎?你瘋了?”

………

父母及弟弟弟媳還都是第一次來,看他們四處眺望,不勝欣喜。弟媳身着一襲深藍色長裙,粉紅色遮陽帽襯出嬌嫩的白皙膚色,一說話時常開懷大笑,紅唇白膚間一張可愛的元寶嘴,銀鈴般清脆的笑聲,能灌滿每個人的心房,響徹在那古祠古廟、古宅古校,古樓古閣、古橋古井間……一如之前的那個自己,可從前的自己呢?

整個村落高高低低,交相錯落,往往回身即新景,掉頭猶遠煙。沿腳下青石闆路一步步上,終于找到就餐的小店。居家小店,一位奶奶在桌邊一碗一筷,悠然自得收拾着。

老奶奶臉長膚黑,歲月不忘眷顧,齊齊簇擁着眉眼與嘴角,笑得謙和内斂,笑得暖意融融,倔強耿直的白發也不能化解那份暖意。

路華與章遠看着奶奶在餐桌間忙碌的身影相視一笑,二人立馬想到《紅樓夢》中的劉姥姥,那個叫着“老劉老劉”拿自己開涮的劉姥姥。其實又有很不同,奶奶的笑源自心底清泉,從心坎自然流出,劉姥姥的笑是悲苦謀營生式的強顔歡笑。

路華回首,又看到溪邊那株杏樹,杏花已杳然而去,綠意盎然的杏樹枝枒茂盛,綴滿青杏,風吹過一樹青杏間,千溪華胥行。

山川韶華路,天地風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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