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阿福出現|多情小子
往後的路真可謂千辛萬苦,艱難險阻,因為,走不上十裡八裡,定會遇上一名殺手。
遇上一名殺手,便是一場你死我活的厮殺。
這些為錢而戰的殺手也着實古怪,像陰魂一樣總讓人覺着他們正在前面等着你似的,根本不容你躲避。
不過他們當真十分遵守江湖規矩,即不耍手段施陰謀,亦非群起而攻之。
每每開戰之前,他們都要先解除你心中的疑惑。
對沈妍菲而言,她心中的疑惑隻有一個,那便是買主是誰,但她始終得不到答案,這叫她異常惱火。
過五關,斬六将,看情形她是要走一路殺一路,一路殺往京師了。
每倒下一名殺手,她的身價就會跟着上升一萬兩。
但是,随着身價的上升,對手的武功也越來越強,越來越可怕。
幸虧沈妍菲武藝精湛,人又聰穎機智,雖然每每險象重重,卻也能柳暗花明,安然通過。
眼下,她的身價已漲到了七萬兩。
漸漸的,她快頂不住了!
到了第九個殺手,二人激戰了上百回合,沈妍菲的劍被擊落,人也挨了一掌,倒在地下半天動彈不得。
殺手王亮呵呵一笑,說道:“姑娘,謝謝你,謝謝你把價碼擡這麼高。”
沈妍菲神色黯然,她喘息了片刻,慘然道:“九萬兩,并不算太高,如果再多幾萬豈不更好?”
“不好!”王亮對這個數相當滿意,“少了我不要,多了我更不要,九萬是個吉祥數字,我喜歡。”
略一停頓,他又道:“臨終前,姑娘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我就要死了,難道你還不能成全我買主是誰嗎?”
“不能,姑娘。”
“那你動手吧。”
沈妍菲眼睛一閉,一副似死如歸的樣子。
王亮哈哈一陣大笑,蓦地舉起了鋼刀!
九萬兩黃金馬上就要進腰包了,任誰都會開懷大笑!
但是,王亮笑完了,刀卻遲遲落不下去。
沈妍菲不耐煩了:“你怎麼還不動手?”
“我,我是很想……”
“那你倒是快呀!”
“隻,隻是……”
隻是他的話尚未說完,卻見王亮突然五官挪移,口吐鮮血,然後,平身栽倒,再然後,氣絕身亡。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當一個人心情過分愉快的時候,往往會忽略了其他之事,王亮就是這樣,他太高興了,太專注了,以至于有人到了他背後,他都渾然不曾察覺。
待一把涼嗖嗖的利器插入他的後背,他才意識到情況不妙,但此時此刻的他,反抗為時已晚,力不從心了,因為來者的殺人手法似乎比他們專業殺手還要專業,他除了感覺到身體有點冷不能動彈之外,好像一點都不痛。
那麼,襲擊者何許人也?俊,還是醜?
很明顯,襲擊者的身材不如王亮那麼心寬體胖,高大威猛,否則絕不可能從前面看不到他的。
王亮這一倒下,他自然就暴露出來了,沈妍菲也因此瞧見他了。
沈妍菲十分意外!
不過别擔心,襲擊者不是殺手,因為殺手在自我介紹之前,沈妍菲是不認識他們的,但眼前這位尚未開口,沈妍菲就已喊出了他的名字:“阿福……”
被喚作“阿福”的中年漢子急忙收起短刀,疾步走近沈妍菲,扶她坐起,神情甚是不安,問 道:“小郡主,您怎麼樣?”
“我很好……”
其實沈妍菲很不好,看看她慘淡無光的容顔,和說話時少氣無力的樣子,便知她受了不輕的内傷。阿福二話不吐,當即盤膝坐地,雙掌抵住沈妍菲的後背,運功給少主療傷。
漸漸的,阿福頭頂之上冒起了絲絲白煙,額頭上也沁出了汗珠,顯然他耗去了不少功力。
反觀沈妍菲,她蒼白的面頰開始慢慢轉紅轉潤,再過一會,便氣色如初,體能恢複了。
“行了,阿福。”
阿福雙掌一收,氣納丹田,自我調休了片刻,然後長身站起。
阿福是沈王府的一名管家,他起身之後又給少主請了安。
亭亭玉立的沈妍菲站起身,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又順了一下滿頭秀發,微笑道:“阿福,多虧你及時出現,不然這會兒你想請安也找不着對象了。”
話鋒一轉,她忽又道“阿福,你不在府中,跑往此處所為何故?”
“小郡主……”阿福似乎有一肚子的話要說但一時又不知從何說起,當下急的他抓耳撓腮起來。
“怎麼回事?”沈妍菲注視着他。
阿福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又使勁甩了一下,道:“小郡主,這麼跟你說吧,奴才是專程來尋你的。”
“是嗎?”沈妍菲沒有想到。
阿福道:“七月二十八是王爺的六十歲大壽,他老猜測小郡主很可能會下山。”
哈,老爹就是疼我,這是擔心我在路上會有什麼閃失!沈她菲這麼想着,心裡甜滋滋的。
她口中道:“既然如此,那咱們上路吧。”
當她彎腰撿起地下的劍,準備要走之時,卻不料她忠實的管家阿福會向她猝然下手。
毫無提防之下,她被阿福點了的麻穴。
沈妍菲頓時花容慘變,驚愕莫明:“阿福,你,你要幹什麼?!”
膽大的阿福并未露出偷襲成功的喜悅,他反倒惶恐了:“小郡主,請恕奴才無理了,奴才這麼做全是為了您的安全。”
“你制住我的穴道,這叫什麼安全!”沈她菲氣的臉色鐵青,“快給我解開!”
阿福非但沒照她的話做,反而又點了她的啞穴。
沈妍菲簡直要氣炸了!
“小郡主,對不起,在還沒有告訴您奴才前來尋您的真正原因之前,奴才先不給您解穴。”言畢,阿福飛快地抱起沈妍菲,又飛快地離開了林子。
林子旁的小徑上,不知何時停着一輛帶篷子的馬車。阿福将沈妍菲抱上車,自己也鑽進去,然後沖車夫一揮手,馬車便一陣搖晃,迅速跑開了。
這是去哪兒?沈妍菲雖看不到車外的情景,但憑感覺她斷定這不是去京師的路。
她開始懷疑阿福跟殺手有關了。
畢竟,這幾日發生的事太古怪,太離奇了!
最古怪最離奇的是這管家阿福,他一向對沈府忠心耿耿,是什麼力量讓他突然之間變的如此放肆,連自家少主都敢暗算?
如果說阿福心存不軌,另有圖謀,那麼,他一開始又因何救她、幫她療傷?還說什麼在沒有告訴她前來尋她的真正原因之前,先不給她解開穴道,什麼意思?他究竟想做什麼?
沈妍菲躺在車廂裡,身子既不能動,想說話又發不出聲,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拿眼睛死死盯住阿福。
——她恨不能一巴掌打爛阿福的腦袋!
但此時的阿福,仿佛已經把她忘記了似的,自從馬車跑起來那一刻起,阿福便提高了警惕,一門心思透過小車窗注意着外面的過往行人。
一路颠簸了幾個時辰之後,馬車終于停了。
此刻夜幕已然降臨,萬家點上了燈火。
這兒是一處鄉村。
現在,沈妍菲被轉移到了一間潔淨的房子裡。車夫被打發走了。阿福在關上房門之前先到外面巡視了一番,待确定無可疑之人跟蹤,他才回來。
躺在鋪闆上,沈妍菲一動不能動,望着神秘兮兮的管家朝自己走來,她心裡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阿福将她扶起,讓她後背貼着牆壁坐好,然後道:“小郡主,奴才這就把穴道給您解開。”話了,伸指一點,穴道即開,不過隻解開了沈妍菲的啞穴。
“麻穴你為何不解?”
“請小郡主再忍耐一會,聽奴才把話說完。”
沈妍菲無奈,隻得聽他說。
阿福未曾開口,眼圈卻先紅了:“小郡主,家裡出事了……”
事情還得從半年前說起——
朱元璋平定天下,統一了全國,他死後,皇位有他孫子建文帝繼承,而沈王爺也因此自然而然地要聽命于新主建文帝。但是,不幸的是,沈王爺逐漸發現新主不同于先帝,他生性單純,善良懷柔,做事優柔寡斷,完全沒有“帝王型”的性格。
對于文武兼備又有遠見卓識的沈王爺而言,這的确是個不幸,他擔心……不,他已經料定,新主的性情若不改改,長此下去無論一個國家多麼強盛,也會很快走向衰亡。
人的性情是天生的,想改變談何容易!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沈王爺終于下定決心:脫掉官服,回家種田。但他上書辭官的理由是:他年歲已高,經常拿東忘西,為不給國家增加負擔,他想告老還鄉,安度晚年。若是明太祖,他會竭力挽留,否則他當年就不會将沈王爺由一名武将變成一名文官,并賜封他“王爺”的頭銜,同他共商國事。建文帝沒多想,看了辭呈便放他走了。
沈王爺離開京師,并未像他說的那樣回家種田安度晚年,而是攜眷改道去了北平。坐鎮北平的燕王朱棣聞訊他的到來,百忙中他竟然親自出來迎接,讓沈王爺倍受感動!
更讓沈王爺感動的是燕王仍叫他保留着“王爺”的封号,還賜他一片府地,從此,沈王爺又得到了重用。
半年後,沈王爺根據全國的形勢,向燕王朱棣大膽提出發動政變,因為藩王割據表面看平靜異常,實則已暗流湧動,他們均有各自稱雄的迹象,不如先發制人,早作打算。燕王采納了他的提議,并贊揚他洞若觀火,慧眼識天下!
但萬萬沒有想到,沈王爺也因此給自己招來了滅門之災,在他提出政變的第二天夜裡,沈王府突然被錦衣衛包圍了……
阿福說到這,沈妍菲打斷他,忙問道:“怎麼回事?”
“開始王爺也懵了,等宮裡的管事一宣讀聖旨才明白,原來建文帝得知了他想謀反……”
謀反,是要全家抄斬,株連九族的!!
沈妍菲驚呆了,淚水刷地湧出了眼眶!
“爹爹呀爹爹,您這是何苦呢?您為何不告老還鄉?為何還要給朝廷做事?”她目光突然轉向阿福,突然大聲說:“你快給我解開穴道,我要去北平!”
阿福“噗通”跪倒,哀聲道:“小郡主,萬萬去不得呀!奴才偷襲您就是怕攔不住您去北平!”
原來阿福能逃出戒備森嚴的王府全是王爺的計謀,目的是讓阿福保護好小郡主遠離朝廷,切不可一時沖動去救人。救人的結果非但誰也救不了,自己也得搭上。此時的沈妍菲已被突如其來的橫禍砸懵了,任你如何苦口婆心她一句也聽不進去,一個勁嚷着要去北平。
身負重托的阿福也鐵了心,無論少主說什麼就是不給少主解穴。
主仆二人各不相讓,對峙了好長時間,沈妍菲才漸漸平靜下來。
阿福到外面轉了一圈,看看沒啥情況,又順便向鄰居讨了一碗水來。沈妍菲不喝,她在想問題。
“阿福,你說我爹是在提出政變的第二天夜裡,沈府就被錦衣衛包圍了,可是,我爹提出政變的消息是如何讓千裡之外的建文帝得知的呢?而且,前後僅用了一天的時間,錦衣衛就從京師到達了北平,這可能嗎?”
錦衣衛是皇帝的一支專屬軍隊,換言之,隻有皇帝才有權利擁有他,調動他,單從這一點看,是建文帝無疑,但如果從路程上考慮,京師(今日南京)到北平,問題就出來了。
經沈妍菲這麼一分析,阿福也覺此事有些蹊跷了。
“可那聖旨?……”阿福問。
“錦衣衛都可以冒充,聖旨就不能造假嗎?”沈妍菲說。
“您是說,是燕王朱棣搞的鬼?”
沈妍菲咬牙切齒道:“一定是他!”
阿福不理解:“王爺提出政變全是為了他,他有什麼理由恩将仇報呢?”
的确,燕王朱棣沒理由恩将仇報。沈妍菲一時也找不着答案,末了她道:“但不管怎樣,除了他沒誰敢冒充錦衣衛和假傳聖旨。”
阿福也有同感。
“對了,小郡主,白天跟您打鬥的那人是誰?以奴才看,像是一名殺手,您怎麼惹上殺手了?”
“不是我惹他,是他在惹我,不過那人倒真是一名殺手……”沈妍菲将自己一路之上遇見的事一五一十的講給阿福聽,聽得阿福汗毛倒豎,脊梁溝直冒涼風。
“這,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想知道,可每個殺手都不告訴我買主是誰,不過現在看,我懷疑買主是朱棣。”
“怎麼可能?朱棣手握重兵,如果他想滅誰,用得着到江湖上去雇殺手嗎?”
“如果不是他,又有誰能出的起那麼高的傭金?還有,家裡一出事我便遭殺手追殺,這不會是巧合吧?他是要斬草除根。”
究竟是不是朱棣,沈妍菲認準了他。
正說到這,外面突然一陣大亂,時爾還能聽到孩子的哭啼聲。一直保持警惕的阿福想都沒想,擡手解開了沈妍菲的穴道。然後,很快的,他拉開房門,但他馬上又關上了。
“小郡主,像是錦衣衛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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